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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18:30 作者: 黃孑然
我拿過包,拉開拉鏈把U盤拿了出來,緊接著插在了隨身帶的筆記本電腦上。
呂言又播了一遍錄音,萍姨聽完之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劉良義----他該死!」萍姨臉上陰雲密布,連說話的語氣也是咬牙切齒,緊接著她一下子站了起來,「你們跟我來!」
我和呂言跟著萍姨進了客廳隔壁的一個儲藏間,萍姨指著頂層的一個大箱子說當年事故的所有調查文件都在裡面,一份都不少,還有後續每次申訴的家屬簽名和筆錄也都在。
來之前我還擔心年代太久文件會丟失,想不到萍姨保存的這麼完好,而且連家屬的簽名都保留了,讓我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呂言自告奮勇地搬下箱子,我蹲在地上跟他一起打開箱子往外收拾文件。
「我去幫你們倒杯水!」萍姨說完,又轉身進了客廳。
顯然廠里對當年的事故還是非常重視的,我和呂言把文件從箱子裡倒騰出來之後,竟然攤了一地。
「要不要都帶到警察局?」呂言問我。
「寧可多,也別少!等我打個電話讓人派輛車過來,我們把資料全搬到車上。」我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給阿文打了個電話,讓他把車開過來。
阿文答應了,又猶豫著說下次我單獨出門能不能叫上他和阿靜,他說許總囑咐過讓他們務必保護我的安全。
「好,我知道了。」我顧不上和他多說,匆匆掛斷了電話。
耳畔突然傳來抽水馬桶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裡顯得略刺耳。我抬起頭,心裡下意識地一抽,緊接著一個箭步衝進了客廳。
電腦上的U盤已經不見了,萍姨站在衛生間門口,臉色蒼白地望著我,她的嘴唇顫抖著,似乎在說,「對不起!」
正文 136 接二連三的變故
「萍姨,為什麼?」我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毫無疑問,萍姨趁我和呂言在外面忙碌的時候拿走了U盤,然後衝進了馬桶。
她抬起頭沖我笑了笑,笑得帶著幾分悽然,緊接著她身子一晃,軟軟地倒了下去。
我知道萍姨的血管不好,而且她去年剛作過動脈瘤手術,於是趕緊上前去扶她,呂言早就從隔壁趕了過來,他默默地幫著我把萍姨扶到了沙發上。
我從茶几上拿了萍姨的藥,又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她麻木地接過藥,一仰脖子吞了下去。
「他是宋岩的親生父親!」萍姨轉過臉,目光凝重地盯著我。
「什麼?」我以為自己聽錯了,禁不住反問,「你說劉良義是宋岩的親生父親?」
「我和他分手之後,才知道自己已經懷了孕,孩子的月份大了,我只能生下來;後來他娶了錢紅,還有了女兒,我不想再去打擾他的生活。可是宋岩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我一個人實在負擔不起醫藥費,只好又去找他。他答應會幫我想辦法,可是想不到他的辦法竟然是……」萍姨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她一邊說一邊搖頭,「如果我早知道的話,我拼了命也會阻止他。」
「他知道宋岩是他的孩子嗎?」我乾巴巴地問。
萍姨和劉良義竟然是舊日的戀人,而且劉良義還是宋岩的親生父親,信息量實在太大,我根本來不及消化。
「他馬上就會知道了!」萍姨的聲音聽起來輕飄飄的,聲音聽不出一絲生氣,宛若垂危之人,她猶豫了片刻,才平靜地說,「我得了癌症,活不了幾個月了。」
「癌症?什麼時候的事?」我詫異地瞪著萍姨。
「癌症現在不算是絕症,可以治療的。」呂言的母親也是死於癌症,萍姨的話大概觸動了他的心事,他望著萍姨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同情。
「你們都是好孩子,是我對不起你們,我也恨我自己。可是我活不了幾個月了,如果我死了,他又去坐牢,以後誰去照顧宋岩呢?母親都是自私的,就讓我自私一回吧!」萍姨的聲音聽起來越來越微弱,到最後幾乎是在喃喃自語。
我和呂言陷入了沉默,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們都只是坐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直到萍姨再次開口,「他答應我會拿錢出來作為家屬撫恤金,而且也會幫家屬子女們安排工作,還會捐一筆錢給市工會作為工人醫療基金,我覺得他還有一絲良心,你們能不能原諒他一回?」
「萍姨,劉良義早就找過你了,連你今天回來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是嗎?」我盯著萍姨的眼睛,繼續問。
萍姨頹然地嘆了口氣,不再作任何解釋。
我瞬間明白過來,上次的綁架案之後,良義集團內部掀起了軒然大波,良義在業內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遇,劉良義不敢再頂風作案,只能偷偷派人盯著呂言的一舉一動,而我今天到了學校之後,自然也落入了他的監視。
與此同時,他把萍姨從外地接了回來,他大概猜到以我對萍姨的信任,讓萍姨從我手裡拿到U盤並不是什麼難事。
劉良義的算盤打得好,也打得准。
人情難拒,我輸給了人情,也輸給了劉良義。
「對不起,小蓉,你罵我吧!」萍姨望著我,她的眼眸里浮起深深的歉意,她瘦削的臉上寫滿了愁腸百轉,她伸出手拽住我的手腕,「可是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想讓你過得好!」
「想讓我過得好?」我輕輕推開了她的手,緊盯著她的眼睛,「萍姨,你毀掉了我和呂言冒著生命危險找到的證據,我怎麼可能過得好?」
「萍姨,你早就知道劉良義犯下的罪,是嗎?你照顧了我這麼多年,也是在為劉良義贖罪,對嗎?」我的心裡又是失望又是壓抑,再也忍不住把心裡想說的說了出來。
「倒不如說我是為我自己贖罪!」萍姨閉上眼睛,任由兩行淚水流下了臉頰,「可是今天我犯下的罪恐怕一輩子也贖不完了!」
說完,她雙手捂住臉,低低地啜泣起來,在她低下頭的瞬間,呂言突然對著我眨了眨眼睛。
「萍姨,你先休息吧,過幾天我會帶你去醫院再檢查一次。」我會意沖呂言點了點頭,緊接著站起身,還是不忍心對萍姨的病不管不問,尤其又是癌症。
可是我的語氣聽起來還是冷淡了許多,因為我的心裡終歸還是生出了芥蒂。
「好孩子!」萍姨伸出手捋了捋我額前的碎發,眼裡閃過一抹柔色。
聽到背後的關門聲,我趕緊問呂言剛才是不是想對我說什麼,呂言點點頭說母帶還在齊老師手裡,只要母帶在,就可以轉化出新的音頻文件。
「呂言,」我忍不住嘆息一聲,頓了頓,才說,「萍姨現在這個樣子,我實在不忍心再去刺激她。」
「我能理解。」呂言低頭沉思了片刻,又說,「這樣吧,接下來我們觀察劉良義的舉動,如果他能兌現自己的諾言,補償撫恤金,設立醫療基金,我們就暫時饒過他,如果他偷奸耍詐,我們就繼續跟他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