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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18:30 作者: 黃孑然
出了機場大廳,我接到邵亞的電話。
他說在地下車庫等我送我回去,我說算了我還是自己打車吧,邵亞語氣嘲諷地說我是「夫管嚴」,我笑著搖了搖頭,我說等許君延回來一起見個面,大家盡釋前嫌從此都是朋友。
邵亞在電話里輕笑一聲,說我和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是朋友。
我想了想也覺得尷尬,兩人生意上是對手,私下裡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好像也都鬧得不愉快,我剛才還真是說話不過大腦了。
邵亞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心思,話鋒一轉,說改天再約我喝茶,我也趁機敷衍了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我專心忙著新訂單的出貨,直到呂言給我打電話,我才回過神來呂青山已經消失大半年了。
呂言的聲音略顯急促,似乎是匆匆忙忙的在趕時間,他說呂青山給了他一個地址,讓我拿著呂青山當初給我的鑰匙按著地址找過去,就能找到呂文山留下的八音盒。
鑰匙?什麼鑰匙?呂青山上次見了我一面就跳江逃跑了,壓根兒就沒給我鑰匙。
我聽得懵懵的,剛想細問,呂言突然掛斷了電話。
我覺得情況不妙,趕緊打車去了呂言的學校,結果到了他宿舍一問,舍友們說他請假十幾天了,一直聯繫不到人。
我翻了翻手機的通話記錄才反應過來,呂言剛才是拿公用電話給我打的。
直覺告訴我,呂言的消失肯定和劉良義脫不了關係,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劉良義沉寂這麼久之後又開始針對呂言,難道他覺得呂言拿到了證據?
自從上次許君延出事以後,劉良義大概心中有鬼自知理虧,在新市的企業社交場合也是消停了一陣子,聽說還在公司里開了一間佛堂,每天領著一大家子人拜佛誦經,搞得像模像樣的。
另外,劉良義最終也沒能拿下正清的K級供應商的單子。
許君延秉承著不允許一家獨大的原則,把訂單按平均份額分給了幾個合作年頭較長的供應商,良義拿到的份額微乎其微,連正清的初級供應商都算不上。
我曾私下裡問過許君延,良義的產品質量優良、價格低廉,在眾多廠家裡可謂是吸引力十足,為什麼不考慮給他升級?
許君延的回答是,第一,天上從來不會掉餡餅,劉良義的虧本營銷策略只是一時的,只要他在正清的訂單里占到壟斷地位,他肯定馬上反手扼住正清的脈門;第二,劉良義是什麼人,他比我更清楚,只是暫時還不到收拾他的時候。
我記得許前剛回國的時候,一度和劉良義往來密切,甚至還製造出兩家合作的假象,只是後來許君延跟劉良義密談過一次之後,劉良義似乎就偃旗息鼓了。
再後來,良義和正清的合作也泡了湯,不知道許君延當時拿出了什麼殺手鐧制服了劉良義,畢竟劉良義最後頗有白忙活一場的架勢。
一時間也想不出個頭緒來,回家的路上,手機收到一條簡訊,是個陌生的地址,似乎是個偏遠山村的位置。
按著號碼打過去是空號,我暗自猜測簡訊是呂言發來的,我把地址記在一張便簽紙上,然後把便簽塞到了錢包的內襯裡,想了想又刪除了簡訊。
隔天一大早程義就打電話給我,說他去參加一個哥兒們的婚禮,讓我替他去高新區的工廠跑一趟驗貨。
按著他給的地址找過去,工廠居然就在環亞廠區的隔壁。
於是驗完貨,我直接進了環亞的大門,我對門口的保安說我約了邵總,又遞上了邵亞之前給我的訪客卡。
想不到門卡的威力還挺大,保安直接客客氣氣地把我請到了邵亞辦公室對面的休息室,剛坐下一會兒,秘書又送來了茶。
我打量了幾眼,還是上次的美女秘書,於是隨口問了一句邵亞是不是在開會。
美女秘書搖了搖頭,說邵總正在會客。
坐了一會兒也不見邵亞出來,我估計是重要客戶,想想還是別打擾他了,於是站起身就想走。
可是剛一起身,邵亞辦公室的門開了,裡面走出來的人,竟然是劉良義和陳建仁,邵亞緊隨其後也走了出來。
三人皆是西裝革履,面帶微笑,彼此間透著生意人的精明和客套,就連平時一直讓我覺得略帶幾分脫塵氣息的邵亞,此時也與平時判若兩人,神態間儼然帶著幾分商人的老道和狡黠。
我趕緊坐了回去,隨手把百葉窗拉了下來,只留了一條縫。
環亞是製造型企業,良義又是新市最大的原材料供應商,兩家合作倒也不奇怪。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也許因為他們每個人跟我都或多或少地存在著一些恩恩怨怨,此時三個人站在一起的畫面讓我心裡覺得怪怪的。
我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悄悄打量著,直到劉良義和陳建仁進了電梯,才推門走了出去。
「謝蓉,你什麼時候來的?來之前怎麼不打個招呼?我讓司機去接你!」邵亞見了我先是微微一怔,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熱情洋溢的關懷之詞。
我坐在寬大的沙發上,抿著唇對他笑,「邵亞,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搞的我好像回娘家似的?」
「娘家?我可不想當你的娘家!」邵亞臉上的笑容僵了僵,轉瞬間又恢復了平靜,「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關心你關心誰?」
「別說的那麼誇張,當年不過是留你住了幾天,哪裡談得上什麼救命恩人?」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關於邵亞的少年往事,我總覺得是一個不可提及的禁區,生怕觸動他的情緒,於是趕緊轉移話題,「我正好去你們隔壁的工廠,順便來慰問你一下!」
「慰問?怎麼慰問?」邵亞遞茶給我的同時,突然俯身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他的瞳仁黑亮潤澤,宛若蘊藏著一片律動的海洋,他的氣息噴灑過來,似乎是淡淡的薄荷味道,我心裡一亂,趕緊站起來接了茶。
我捏著茶杯不動聲色地向遠處坐了坐,故意板著臉說,「朋友之間別那么小氣,想要什麼就直說!」
我刻意把「朋友」兩個字咬重,對於邵亞,我一直都保持著絕對的距離,可是他幫過我救過我,而且鑑於童年時我們惺惺相惜的淵源,我更是對他產生了幾分不同常人的親近。
再說,我也不可能因為許君延就阻斷與所有異性的往來,只不過,偶爾邵亞眸中閃動的火花也總是令我茫然無措。
「開玩笑的!」邵亞隨手揉了揉我的頭髮,笑得雲淡風輕。
他從桌上拿起一個信封遞給我,語氣促狹地說,「周六晚上環亞在郊外的溫泉酒店舉辦新產品推介的酒會,到場客戶挺多的,你拿訂單的好機會來了,叫上你的小夥伴一起來!」
我明白邵亞的意思,環亞的客戶和我的業務範圍多有交集,以前他就給我介紹過不少客戶,現在舉辦新產品推介會,肯定會吸引到更多的人,他是想讓我趁機去作一下自我宣傳。
「可是,會不會搶你的生意?」我猶豫地打開信封,裡面裝了一疊邀請函,邵亞分明是想我把認識的人都帶過去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