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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18:30 作者: 黃孑然
    畢竟中途離場不太禮貌,所以我們是從後門悄悄溜進去的,走到大廳正中的時候,劉良義的講話正好結束,掌聲四起、群情澎湃,在場的賓客給足了他面子。

    場內燈光昏暗,我和何榛榛彎著腰、低著頭跟作賊似地找座位。

    我不經意間抬起頭望了一眼舞台,只見錢紅跟劉良義站在一起,兩個人把麥克風推到一旁,似乎小聲說著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對話內容比較私密,劉良義一邊說一邊不耐煩地衝著幾個保鏢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站遠點。

    忽明忽暗的燈光中,他和錢紅的臉龐似乎變得模糊難辨。

    偌大的會場就這麼安靜了下來。

    靜的詭異,靜的可怕。

    「劉良義你個小人,你去死吧!」耳邊突然響起一個憤怒的聲音。

    話音未落,一個男人突然從台下沖向劉良義,劉良義幾乎是想都不想直接抓過錢紅擋在了自己的胸前。

    與此同時,聚光燈的光束猛地打了過去,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我的眼帘,竟然是在工廠和我有過一面之緣的呂師傅。

    原來剛才在外面問路的男人是他,也不知道他跟劉良義有什麼深仇大恨,偏偏挑了劉倩倩的婚禮上來鬧,想想他也是機械廠的老職工,大概是多年前的積怨吧!

    電光火石間,我聽到錢紅撕心裂肺的尖叫聲,「著火了!」

    準確地說,著火的是呂師傅手中的雙肩背包。

    背包落在地上,火苗瞬間引燃了地毯,並且飛快地向四周蔓延。

    一切都來的太快,快的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呼救聲、哭喊聲、腳步聲響成一片,人們如潮水一般向四面八方涌去。

    劉良義和幾個保鏢護著錢紅向後台走去,錢紅一路叫的如殺豬一樣悽慘。

    混亂中,我和何榛榛被擠得東倒西歪,最後,我倆竟然被隔斷在了一張大圓桌的兩頭----一頭是我,一頭是何榛榛。

    「妞兒,快過來!」何榛榛兩手抱著桌子不鬆手,奮力抵抗著背後人群的衝擊力。

    「榛子,你從後門跑出去,我去側門!」我回頭望了一眼,發現側門離舞台更近,只不過需要先繞過舞台。

    何榛榛一怔,「你行不行?」

    我心裡一急,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不行也得行,再不走就算不被燒死也被踩死了!」

    危急時刻,何榛榛也不再多說,於是點了點頭,轉身跟著人群往外跑。

    我可不想被燒死,其慘狀死狀之恐怖……簡直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頭皮一發麻,我瞬間來了力氣往前擠。

    終於擠到舞台的側面,眼見著離勝利不遠,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望向許君延所在的桌子,見桌子早已空無一人,心裡突然就鬆了口氣。

    真好,他的動作還算迅速。

    「你TM是不是傻了,想死是不是?」有人重重地彈了一下我的額頭,緊接著,我被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許君延沉著臉,沒好氣地瞪著我,語氣簡直可以說是惡狠狠的,可是卻讓我想起小時候的一個場景。

    下雪天我不聽我媽的話出去滑冰,結果摔了個鼻青臉腫,我媽一邊給我抹藥一邊恨恨地說「怎麼不摔死你?」。

    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惡狠狠的話語,卻讓人心裡覺得暖暖的。

    我微微一怔,「你才傻了,你都出去了又跑回來找我?」

    「別廢話,趕緊跟我出去!」他摟過我的肩膀,幾乎是連拖帶拽地拉著我朝門口走去。

    他的頭髮似乎有些凌亂,筆挺的西裝也顯出了一絲褶皺,我百分百相信他肯定是逆流而行來找我,因為他的座位明明離大廳中間的出口更近。

    火起的一瞬間,他完全可以第一時間跑出去。

    「救我!救我!」從舞台的方向傳來悽慘的呼救聲。

    是呂師傅,他倒在舞台中央的的地上來回滾動著,身上起了幾處火苗。

    我下意識地就想衝過去,許君延一把拽住了我,「別逞能!」

    「可是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我急吼吼地嚷道。

    「又想當聖母?」他擰著眉毛瞪了我一眼,緊接著脫下西裝,隨手抄起桌子上打開的礦泉水朝西裝上倒了幾瓶。

    「去外面等我!」話音未落,他義無反顧地衝到了火光四起的舞台上。

    「小心!」我的聲音瞬間湮沒在人群的叫嚷聲中。

    半分鐘、一分鐘?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就在我急得差點兒想衝進去的時候,許君延終於架著呂師傅從舞台上走了下來。

    這一刻,他宛若天神下凡。

    「你怎麼樣?傷到沒有?」我激動地衝過去拉著他左看右看,直到確認他無恙,才鬆了口氣。

    許君延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欣喜,他搖了搖頭,語氣溫和,「我沒事。」

    呂師傅披著幕布,此時已是神志不清,可是見到我的一瞬間,他突然瞪圓了眼睛,「劉良義,都是劉良義害的,你父母,還有好多人,都是他!」

    我的呼吸一滯,瞬間就想起了機械廠當年的安全事故----難道劉良義是罪魁禍首,可是他到底幹了什麼,呂師傅又知道什麼?

    「謝蓉,許少,你們怎麼還不出去?真是急死了我!」何榛榛從側門沖了進來,背後跟著梁茁、李政還有一大群酒店的工作人員。

    兩個工作人員眼疾手快地從許君延手中接過了呂師傅。

    「先出去再說!」許君延握住我的手,語氣堅定。

    於是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我們幾個急匆匆地走出了濃煙滾滾的婚禮大廳。

    酒店大堂里人潮湧動,門外傳來消防車的聲音。

    許君延讓兩個工作人員把呂師傅送到了酒店的醫務室里,我本想上前問個清清楚楚,可是呂師傅竟然已經昏了過去。

    醫務室里的護理人員給呂師傅作了簡單的醫療處理,說是救護車馬上就到,我才鬆了口氣。

    我雙手絞在一起,心跳得厲害,呂師傅剛才的話宛若潘多拉的魔盒,激起了我心中沉寂多年的疑慮和困惑。

    當年機械廠安全事故的原因一直是個迷,小時候我不懂事,一直不曾在意過,可是後來隨著我漸漸長大,我開始思考、開始猜測、開始懷疑;我跟其他家屬一起參加過不少次事故調查的聽證會,只是每次的結論都是不痛不癢、避重就輕,最後不了了之。

    就算我走出了父母雙亡的陰影,可是內心深處,我依然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們死了,他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活著的我雖然會繼續活下去,可是我渴望真相,只有真相才能祭奠亡者的在天之靈。

    「你們先出去,救護車來了馬上告訴我。」許君延淡淡地掃了一眼李政,繼續說,「你先去門外守著!」

    何榛榛和梁茁早就出去打電話了,李政帶著人一走,房間裡便只剩下了我和許君延、呂師傅三個人。

    「他會醒過來的。」許君延的語氣像是在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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