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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07:45 作者: 時有幸
那人和謝在苑同時有了動作,那人跳到這裡,往出聲的方向連開了兩槍,而謝在苑緊抱著林沒奔向邊上的河流。
掉到水裡的同時,林沒看到了飄往上方的紅色,血在水裡慢慢變淡,這副場景有種絕望的美感。
他正要被迫浮上去,被謝在苑摁住了肩膀,短短一分鐘之內,他們被湍急的水流衝到下方去,途中遇到了幾次磕磕碰碰,林沒被謝在苑抱著,沒受到任何傷害。
從水裡上來以後,兩人顧不上說話,謝在苑按住林沒額頭上的傷,略微止血過後,他再度背起林沒往山下面走。
這個過程中林沒大多時間是昏迷的,他含糊不清地說了幾遍謝在苑的名字,每一次喊話差不多是順應著自己的潛意識,外界的聲音一律感受不到,但謝在苑還是每次都會回答說:「我在。」
到最後謝在苑說不出話,體力早早地透支,他完全是靠著毅力走完了這段路,他強撐著精神踏到水泥路上,視線已經渙散成模糊一片,想把林沒叫醒,可是他稍微動一動,或許會直接摔倒,只能維持著原本的姿勢。
手和腿全麻木了,他在余光中有閃爍的紅藍色燈光,還有人朝他們奔來,謝在苑等人把林沒輕手輕腳地扶著,才敢鬆一口氣。
林沒被灌了一些水,做了急救措施,傷口被簡單地包紮住。他看著眼前的警察,再望向已經不再冒著黑煙的山頂,忽的察覺他走來的這段路怎麼蜿蜒著血跡。
這簡直驚悚,遠處的天空逐漸放亮,林沒看清楚了前面的場景。
謝在苑衣服上全是血,醫生蹲下來在給謝在苑做包紮,正要想辦法把他抬到車上去,又怕碰到他的傷口,和人討論著說事不宜遲,趕快送去醫院才行。
林沒顫著問:「怎麼了?」
這裡很亂,大家忙著手頭的事情沒人回答他,他費力地站了起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林沒跌了兩步抓著醫生的白大褂問:「謝在苑怎麼了?」
其實他心裡是有數的,不敢相信而已,之前被持槍的綁匪發現,慌忙中林沒被保護得很好,而這所有保護全是靠著謝在苑的血肉之軀在當盾牌。
山外的太陽升了起來,照得地上痕跡更加可怕嚇人,林沒表情木訥地望著那條點點滴滴的血跡。
有人要去攙住他,卻見那個在一眾綁匪面前倔強不肯低頭的人,朝著他們兩人之前緩緩走來的方向,直直地跪了下去。
接著林沒渾渾噩噩地被送走醫院,看到謝在苑進了搶救室,還有醫生圍著他給他做詳細的檢查。
他好像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了,耳鳴得厲害,愣著看面前的醫生護士還有警察,等到自己驗好血打完針,已經是中午,謝在苑還在搶救室里。
和做夢一樣,林沒看著搶救室亮起來的燈,想著這種滋味在半年前,謝在苑大概也是與他此刻同樣的心境。
大概是事情比較棘手,這裡是個位於巍都和頤都交界處的小縣城,醫院設備不夠完善,這關頭上讓病人轉院又太危險。不久之後趕來了從別的地方調來的醫生,何修澤看到林沒,過來簡單地說了下,讓他先去休息,不要在這裡等著。
林沒休息過了,他在掛鹽水的時候斷斷續續地睡了幾個小時,他呆滯地坐在搶救室外面,額頭綁著幾圈白色紗布,右手也包紮完了掛了個三角巾。
這迷茫的樣子讓人心中不忍,謝在苑的情況讓何修澤不敢多和林沒透露。林沒不肯走,他坐在走廊上看搶救室進進出出,病危通知書發下來他不敢簽字,謝在苑的爺爺來了,一言不發地在上面寫下名字,再抬眼看了看林沒。
手術直到下午才結束,何修澤不和林沒說,是警察和他交代的,謝在苑當時背上和小腿都中了子彈,腿上的穿透了,之後還在水裡泡過,甚至是撞擊。
經過長時間的步行,背上的子彈越嵌越深,而且天氣炎熱,山里飛蟲很多,他們兩人出來時,謝在苑的傷口已經感染了。
謝在苑還沒醒,醒了林沒也不能看,發著燒怕傳染給此刻免疫力低下的謝在苑。
到了時間點林沒配合地再去掛鹽水,他這時又顯得很堅強,脆弱二字與他無關,用最快的速度恢復了過來。在警察問完林沒以後,何修澤上樓來看他,林沒說著另外一件事:「我斷藥了兩天,要不要緊?」
「配了些什麼?我馬上讓人給你續上。」何修澤說。
林沒報出了幾個藥名,何修澤幫他拿好了藥,講自己有事要獨自先走,不等同院的大夫們了。林沒問:「怎麼那麼急?」
何修澤道:「姜聲走了。」
說起來太掃興,可何修澤不想搪塞過去,今天他做了手術,早飯中飯都沒少,但未來回望這個日子時,該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林沒乾澀地說:「抱歉。」
「沒什麼抱歉的,生死是最尋常的事情,這種告別每天都在發生。」何修澤道。
「可你很在意他,這就變得不尋常了。」
何修澤看了眼手錶,起身往外走,離開前拍了拍林沒的肩膀,說:「別在意,我是信守承諾,不讓自己食言。你的話,珍惜眼前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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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回家嗎?」何修澤進了教室,看姜聲在低頭整理書包。
姜聲咬著嘴唇,精緻小巧的面孔透著焦躁:「飯卡丟了,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