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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07:45 作者: 時有幸
    「把屋子放火燒了?」何修澤詫異。

    在林沫和警察講的敘述里, 當時林沒和他說的是把那處地方燒掉,可能是想要乾脆了結,林沫發現這太難了,根本沒辦法做到還不被發現,於是直接往山下跑,他腿摔斷了跑不遠,在半路還是糾結,於是返回去,發現門口守著的人不在了,在大門前堆了草垛,把這些統統點燃。

    這裡風大,屋子還用了大量的木材,火勢馬上蔓延開來,林沫不敢再待,強忍著腿上的疼痛,匆匆離開了那塊地方。

    「我們抓到了三個綁匪正在審,火已經撲滅了,確定謝在苑他們不在裡面,具體的細節還要等林沫醒過來再問問。」警察道。

    他就透露那麼多,何修澤不再多問,經過這場加班他困意全無,疲憊中下意識往住院部走去,上夜班的醫生看他摘下細邊眼鏡揉了揉眼睛,和他搭話:「你這是加班還是犯相思病?」

    「加完班犯相思病。」何修澤道。

    他摁著電梯鍵,電梯門打開來是神色焦急的護士,差點和何修澤撞上,她看清是何修澤以後支支吾吾的。何修澤一頭霧水地走進去,看護士不出去,疑惑地看向她,而護士尷尬地說:「正要找你呢,何醫生。」

    「怎麼了?」何修澤問。

    護士眼神飄忽,語氣放得柔和:「那個你好朋友……他剛走。」

    這處地方每天都上演著生離死別,輪到自己頭上還是沒辦法做到淡然,護士為難,而他無措地站在電梯裡,抬在半空中的手沒去摁樓層,好像自己不知道要去哪兒。

    ·

    晚上本來就看不清路,並且這處崎嶇顛簸,借著月光還要躲避橫生出來的雜亂樹枝,實際走起來遠比想像中的要艱難多了。

    謝在苑腳步放得很慢,林沒在他背上快睡著了,滾燙的額頭抵著他的脖頸,炭火一樣。

    謝在苑帶著傷,但不敢有半點耽擱,一旦感受不到林沒的呼吸聲,他會慌慌張張地喊林沒的名字,最開始林沒會應聲,謝在苑和他說:「先別睡,很快就安全了。」

    林沒知道他在怕什麼,把謝在苑摟緊了點,故意弄出點動靜來,到後來他沒了一絲力氣,圈著謝在苑的胳膊垂下去,謝在苑再喊他,回答謝在苑的只有風聲。

    不知道林沒現在是什麼狀況,謝在苑慌得不行,山路本來就難走,何況再背著一個人,不小心一腳踩空,整個人差點滑落下去,騰出手來握著身旁粗糙的樹枝才穩住身形。他心有餘悸地喘著氣,把林沒輕輕地放在地上,自己下去站穩了,再把林沒抱下來。

    林沒被動靜吵醒,他頭髮蹭在謝在苑的肩膀上,輕聲問:「到哪兒了?」

    「半山腰。」謝在苑說,這是騙林沒的,他們路程還沒一半。

    林沒道:「我想坐會兒。」

    走得艱難,被背著的人也不舒服,謝在苑挑了塊平整的地方扶著林沒坐下,撩開林沒的劉海看他額頭上的傷,因為身體太差,傷口凝結不了一直在流血,這樣下去不行,他坐在林沒邊上:「再堅持一會,好不好?」

    「這裡好冷啊,謝在苑。」林沒又閉上眼,喃喃著。

    謝在苑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林沒穿上,整理他的衣服:「我們現在就走,你發著燒得看看。」

    「你先下去,然後再來找我。」林沒提議。

    謝在苑怎麼能讓林沒一個人留在這裡:「不行,這事沒得商量。」

    林沒肩膀酸,抬起左手揉著右肩,謝在苑忙小心翼翼地捏著那處,看林沒舒展了眉心,再試著動了動他的胳膊,剛才檢查過了,萬幸沒有脫臼。他說:「你當是睡了一覺。」

    林沒疲憊到了極限,他連呼吸都是在盡力逼著自己去花力氣,轉頭看著謝在苑的後背,衣料被壓皺了一大片,沾著斑斑血跡:「這速度我們明天天亮也下不去的。」

    他們都已經傷痕累累了,林沒筋疲力盡,謝在苑也沒好得到哪裡去。這種山中野路,即使是尋常來爬山,也不一定能輕鬆應付,何況現在有著一身傷,還多帶著個人。

    謝在苑猜得到林沒在想什麼,和他說:「我向你保證,睡一覺醒來我們就回家了,你不想回家嗎?」

    林沒舔了舔乾裂的嘴角,撇過頭罵了句髒話,謝在苑去河邊捧了水,一點點擦掉林沒臉頰蹭上的灰塵,溫熱的指腹摸索過那些污漬,再避開細碎的傷痕。昏暗的光線下,林沒細膩光潔的皮膚有種不真實感。

    林沒說:「我想。」

    他想跟著謝在苑回家,恨不得下一刻、下一秒、下一個瞬間就能實現,林沒想瘋了。

    被謝在苑拉起來,要重新繼續上路,這時候突然林間響起了槍聲,林沒感到背脊一涼,轉而是一陣天旋地轉,他被謝在苑牢牢壓在地上,整個人都被對方護在懷裡。

    槍聲沒有停止且越來越近,林沒的心跳聲怦怦仿佛要撞破胸膛,而謝在苑不比他少半分。

    腳步聲停在他們頭頂上方,此時硬碰硬等於找死,林沒渾身冰冷,咬緊了牙關。這種危險的情況下,在謝在苑身邊他便沒那麼害怕,與其說是擔心自己,不如講替謝在苑捏把汗來得更多點。

    死寂般的環境下,那人嘖了聲:「剛才還在這兒啊……」

    林沒發著燒時不時要咳嗽,他忍著咳嗽的衝動,喉嚨如同憋著一口血沫。在那人跺腳以後,泥土沙沙地往下掉,聞著很難受,他還是沒出聲,但不自禁悶悶地嗆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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