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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04:39 作者: 戈多糖
「不要不要!我要和你睡!我馬上走!」說完林喻一屁股站起來,不忘撣撣手,糊了鄭沛陽一臉沙子。
風吹草地見牛羊,沙漠的天空低垂,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撫摸到雲朵。草原與天空連成一片,只留一條縫隙容人和牛羊穿行。
鄭沛陽拖著行李拖著林喻,終於抵達了扎在觀測點旁邊的帳篷群。他把相機行李一放,手裡拉著的那個人也像行李一樣卸在草地上,咕嚕打了個滾。
林喻沾了一身的草屑子,乾脆大字躺在地上抬頭看天空。鄭沛陽坐到身邊,用指尖捻起他下巴沾著的一棵草粒。
沙漠的天空清冽,日光剛剛褪盡,他們的頭頂正上方掛著盤碩大的月亮。
林喻忍不住感嘆:「林林。今天的月亮真圓啊。」
鄭沛陽說:「近地點滿月,比普通的滿月大了五分之一,月球運行到近地點才會出現,不是想圓就能圓。」
林喻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哦,真圓。」
月色灑下來,無垠的穹頂之下,人像顆種子似的渺小,所有若有似無心情,非黑即白的事實,都被巨大月亮的清暉照的透亮,一見即底。
林喻小心揣了一路的句子,到現在都沒敢說出口,只轉頭,看著他:「林林,我們要畢業了。」
鄭沛陽說:「對,你要走了。」
林喻仰頭看著鄭沛陽上下聳動的喉結。
景行所有人都知道,他想和鄭沛陽在一起,他自己也知道。
從第一次因為見到鄭沛陽和別人並肩出入而失落,從第一次因為鄭沛陽打球露出的腰線失神,從第一次因為鄭沛陽羞赧地從燥熱的夢裡醒來,他就知道的。——他不只是喜歡和他在一起,他是必須和他在一起。
鄭沛陽顫動的喉結就在自己眼前,一抬手就能觸摸到。望著他露出的那段雪白脖頸,林喻頭腦一熱,坐了起來。
「怎麼了?」鄭沛陽蜷起右腳給他騰位置,沒注意到旁邊視線灼灼。
林喻把下巴擱在鄭沛陽豎起的膝蓋上,小聲又說了一遍:「今天晚上的月亮真圓啊。」
鄭沛陽沒聽清,低下頭問:「什麼?」
月光太亮了,照得面前的鄭林林都在發光。林喻心想,是啊,月亮什麼都知道。
於是,在月亮注視下,林喻湊上去,親到了鄭沛陽的嘴。
嘴唇傳來的味道像一調羹從月亮上舀出來的桂花露,甜蜜又冰涼,比想像中的味道更加濃烈。林喻目睹熒輝下,鄭沛陽瞬間放大的眼睛,顫抖的睫毛,和猝然而至的屏息,仿佛是自己抱住他,一同跌入了月光熒熒的海面。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起碼沉默了十分鐘。突然鄭沛陽站起來,悶聲不響地進了帳篷。林喻也被自己的動作嚇到了,懵在地上,等再反應過來,人已經跟著進來了。
鄭沛陽就躺在手邊,沒發一句話,像是安靜地在睡覺。林喻凝神聽著他平淺呼吸,眼前全是那寸雪白肌膚,嘴角也還是甜的。
他慢慢地,慢慢地,把手摸索到了下面。
剛碰上,手腕還沒開始動,睡袋忽然被打開了一個口子,有另一隻手探進來。
林喻瞳孔驟亮。
鄭沛陽第一次碰到他,像抓住了濕鹹海水裡一尾滑溜溜的魚。他一直沒脫衣服,穿著厚重的雪地衫,袖口的拉鎖不斷划過肌膚,可林喻一點沒覺得冰涼,他渾身的熾熱都被攥在了這隻手裡。
帳篷外邊有人經過的聲音,還有風呼呼刮過的聲音,沙礫滾過粗布發出鈍響。這些都與他們無關。
林喻本來弓著脊背,脫出口的都是些支離破碎的呻吟,泄了之後,又瞬間安靜下來。他用藏著的紙巾糊了一身,再回頭看一眼身後的人,突然掀起睡袋,把整顆腦袋埋了進去。
鄭沛陽坐在旁邊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出來,只聽見帶著鼻音的聲音說道:「林林,我沒臉見你了,我想去死了。」
他拍了拍睡袋邊上的頭頂,「所以你選擇的殉情方式,是在我眼前憋死麼。」
林喻終於捏住拉鏈,扒開一條縫,露出黑眼睛:「什麼殉情?」
鄭沛陽看著他,看了好久,最後說:「晚安。」
帳篷里沒了聲音。
林喻一個人對著黑暗發呆,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這種感覺太奇妙了,是夢裡才會存在的事情——他親了一口林林,林林還幫他擼了一次,林林還沒翻臉,林林還和他說晚安。
林喻輕聲說:「林林,你睡著了麼?」
一陣窸窣,鄭沛陽轉過身:「嗯,又怎麼了?」
「明天我們早點起來去看日出吧,好不好,正好去隊長那裡蹭一頓早飯,他帶了一箱雞蛋呢,你說好不好?」
「好。」
「明天我們去鎮上的時候再去買點牛肉乾,回去的路上可以吃,好不好?」
好。」
鄭沛陽點頭答應,都好。
「明天有好多事啊。」林喻想了想,又說,「你有什麼要做的麼?」
旁邊安靜了好久都沒回答,林喻以為他又睡著了,抬起眼,發現鄭沛陽正認真看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這個表情讓林喻又犯暈了。他好好一個男孩子,不暈車不暈船的,偏偏暈一個人。
這病說出去都愁人。
唯一能治病的鄭沛陽大夫,替他下了個診斷。
鄭沛陽說:「明天我們談個戀愛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