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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04:39 作者: 戈多糖
    「什麼意思?」林喻沒聽明白,「怎麼會不存在了?我們不是正在看著它發光麼?」

    「參宿四已經是一顆紅超巨星,這是恆星的晚期階段,在未來的某一天,它註定會爆炸成超新星,最後坍縮成黑洞。這樣的爆炸和湮滅可能發生在未來的任何一個時間上,無法避免,我們也無法知道發生的準確時間。參宿四離地球640光年,等它爆炸成超新星發出的光以光速抵達地球,那也是640年之後了。也有可能六百多年前它就已經爆炸,只是在我們的視野之內,還沒有看見那一幕。所以,現在我們能看到的這顆星星的星體,很可能已經不存在了。」鄭沛陽的語氣不似往常,眼神閃著光,「林喻,我們現在看的,可能是一顆已經消失在宇宙里的星星。」

    林喻愣愣地看著他。

    他不能快速消化這一段話裡面鄭沛陽想告訴他的所有內容,但依然被他口所中描述的事物所震撼。

    鄭沛陽頂著漫天星光,坐在草地上寫觀察記錄。林喻坐在一邊抬頭,目及深空,卻一直用餘光認真看他。

    那天晚上有寬闊夜空和數不盡的星光,千千萬萬個相似星球上,還有千千萬萬個少年在夜空下並肩牽手。林喻讀不懂星星背後的秘密,卻感同身受到了鄭沛陽努力擁抱的那片世界。

    他站在山頂,穿越星雲,第一次目睹了他眸中的宇宙。

    2月27日,麓山。

    能見度24.5公里,參宿四(獵戶座α)

    「……我們無法超越光速,所以無法看見在光線抵達之前,就已經成為事實的過去。但我和你在一起的故事,會一直留在這裡,留在宇宙中,在所有結局來臨之前,隨著光線,抵達時間和空間的極限。」

    第十八章

    林喻的哮喘平時不是事兒,一發作起來要人命。偏偏對花粉纖維之類的都不敏感,只一感冒就咳上好幾個禮拜。

    每到換季,鄭沛陽比他本人更緊張,出門三層口罩,進門洗兩遍手,親親之前先漱口。

    傅誕每次來都很無語,好像走進什麼戒備森嚴的秘密實驗室,禁止大聲說話,以防唾沫星子亂飛。「你瞪我幹嘛…我真沒毛病。」

    他只咳嗽了一聲,對面鄭沛陽看自己的眼神瞬間十級戒備,仿佛看見病毒本毒坐在這兒:「我給你換杯熱水。」鄭沛陽起身拿走玻璃杯,默默換成了一次性紙杯。

    傅誕把屁股挪向林喻:「你老實交代,是不是簽了什麼死了之後所有名下財產都歸我的授權合同,你還沒病呢鄭沛陽就緊張成這副德行,他是不是太針對我了。」

    「你誰啊值得針對?」林喻捏緊牛奶,「你看流感爆發的這兩天,方衿都不來找我了,他還讓你進門,是只有你敢來我們家。」

    傅誕:「……」

    林喻繼續說:「以前我發病住院了兩個多月差點咳出肺炎那次,把他給嚇到了,所以之後只要提到感冒就很緊張,生怕我再發哮喘。沒事你再忍忍,過幾天如果我去完電視台還能平安回來,鄭林林也就沒事了。」

    林喻小學住院那段日子,鄭沛陽的媽媽剛去世,他沉悶著臉,整天像顆枯萎的小草一樣,連林喻都不能讓他開心起來了。

    可自從去醫院看了一趟林喻,鄭沛陽突然來了精神,每天一放學就往病房跑,口袋裡揣著學校發的小奶牛,玻璃瓶叮叮噹噹作響。到了門口卻不敢進去了,怕身上帶著細菌,就一個人站在病房門口,隔著小小的窗戶看一眼病床上的人。他把玻璃瓶擺在門口,等護士姐姐帶進去。

    傅誕忽然想到了什麼,說:「不過是說誒,你這次的確休息了好久。就這樣還能賺錢嗎,確定不是鄭沛陽在包養你?」

    林喻:「……」

    傅誕非常嚴格,在他眼裡,去家門口的電視台錄節目都算不上工作,只有在劇組足足曬上三個月,曬出陳年老抽一樣的膚色,才算是切切實實在為演藝事業做貢獻。

    雖然傅誕只是隨口一說,聽的人卻真的開始焦慮起來。

    路思齊那邊一直沒給確切答覆,按顧甯的說法,他在選角上極有主見,全憑喜好,想捧誰捧誰,想晾著誰晾著誰,完全不按套路。常常拖著演員,甚至直到進組前一個禮拜才通知換角色。可就是有人買帳,製片方也得供著,以至於那麼多人排隊等著分一個角色。

    門路廣泛論顧甯都沒能從製片方那裡提前撬出主演的名單,林喻抱著自己騰出來的三個月空檔期,心裡七上八下的。

    自從錄節目之後,鄭沛陽手上,各種奇奇怪怪的工作都跟著冒了出來,讓他攢著沒寫的文章一拖再拖,忙完回房間的時候,林喻已經在床上呼呼大睡。

    雖然藥罐子身體差,但平時吃好喝好睡好的,又不喜歡抱怨,心態不知道多健康。而且記性又不好,即使受了委屈,第二天睡醒也差不多忘個乾淨,別人還在記仇的時候,他連仇人是哪位都想不起來了。就像上次eli那件事一樣。即使周圍都在勾心鬥角,只有他每天開開心心,傻人有傻福。

    鄭沛陽輕手輕腳地躺到另一邊床上,熟睡中的人突然翻了個身,手搭上他,緊緊抱住了,才嘟囔道:「晚安…林林…」

    鄭沛陽攬住他的背,輕聲說:「晚安,親愛的。」

    後半夜,鄭沛陽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身邊的被子塌了一半,手臂探過去果然沒摸到人。深夜的空氣冰涼,他轉開臥室的燈,聽到對面窸窸窣窣的聲音,坐起來看見林喻光著腿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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