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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03:08 作者: 張小素
他低頭一看,是那隻黑色的小彈弓,爆蛋專用。
「這次就饒了你。」許澤夾著腿往自己位子上挪了挪。遲早有一天,他要把她的彈弓偷了扔掉,看她還怎麼拽。
簡寧笑了笑,把彈弓放回書包里。
一直到放學,兩人都沒再起什麼亂子,歲月十分靜好。
「寧妹妹,放學一塊走吧,我帶你。」衛誠誠拿起筆在後面戳了簡寧一下,「騎車,環保。」
「寧妹妹,我帶你,我力氣大。」趙也跟著說道。
「趙也你不是得帶你表妹嗎,寧妹妹我帶。」衛誠誠說道。
許澤回過頭來,瞟了這倆賤人一眼。
「不用了,爸爸叫司機過來接了,下次吧。」簡寧沖衛誠誠笑著說道,「謝謝誠誠哥。」
「走吧,那這麼多廢話。」許澤整理好書包,站起來對倆賤人說道。
「曖昧讓人受盡委屈……」趙也和衛誠誠一起深情唱道。
許澤拎起手上的書包朝倆人砸了過去,趙也和衛誠誠趕緊往教室後門跑去。
簡寧到學校門口,看見家裡派來的車子,背著書包走了過去。
正要上車,她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人,那個人也在看她。
她原本明朗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有一種重新掉進井深淵裡的冰涼感,即使用盡力氣使勁往上爬,卻總有這麼一個人拽著她的腳,讓她爬不上去。
「叔,我一會跟澤哥哥他們一塊回去,您先回去吧。」簡寧微笑著對司機說道。
等家裡車子開走了,簡寧往旁邊一條偏僻的小巷子裡走了過去。她腳步低沉,仿佛被上了腳鐐,趕赴刑場。
那個人跟了過來,不動聲色。
許澤推著自行車站在學校門口,看見簡寧朝小巷子走去。
「你們先回去,我有點事。」許澤對趙也他們說道。
「阿澤,什麼事啊,我們在這等你吧。」一貫跟他們一起上下學的鄒穎說道。
「你們先回去。」許澤說道。他臉上沒什麼表情。
看得出來是真有事,趙也他們便先走了。
許澤推著車,遠遠跟著簡寧。
他很快就發現,跟著她的不光他一個人,旁邊還有個中年婦女,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
「簡寧。」他許澤加快腳步喊道。
簡寧回過頭來,看見許澤,微微皺了皺眉。
等許澤走過來,她說道,「我有點事,你先回去吧。」
許澤看了後面那個女人一眼,又看了看簡寧。
「沒事。」簡寧小聲答道。
她眼神灰暗,像蒙了層灰,怎麼都擦不掉,仿佛刻進去的一般。
「那我在這等你。」許澤說道。
她和後面尾隨的那個女人是認識的,他不便打擾她。
「有什麼事,就叫我。」許澤有些不放心地說道,「我就在這,你別走太遠。」
簡寧點了點頭,心裡感覺到一絲踏實,這裡有人等著她,似乎她就不再是一個人跟她的過去作鬥爭了。
雖然,最終,她只能靠自己,但她還是感覺到了溫暖。
簡寧嗯了聲,繼續往巷子裡面走,很快拐了個彎,不見了。
第11章
後面的女人從許澤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兩人互相看了一眼。
女人眼裡帶著探究和些許閃躲,很快從他面前過去了。
「媽。」簡寧靠在牆上小聲說道。
「小寧,」一直跟著的女人說道,「你換電話號碼了?」
簡寧擰著眉,沒說話。
「小寧,」王如夢繼續說道,「你在你親爸那過得還好嗎?」
「什麼事,直接說吧。」簡寧不想聽這些虛偽客套的寒暄,即使這個人是她的親媽。
「你爸他,去澳門了。」王如夢看著她說道,「被人扣著回不來了。」
「哦。」簡寧答道,她只想快速結束這場會話,「然後呢?」
「你那還有錢嗎?」王如夢上下打量著她說道。
媽媽帶著她跟她親爸談判的時候,拿了一大筆錢,算是付她過去十七年的撫養費。
簡寧簡單梳理了一下,這筆錢大約是被朱世海帶去澳門賭博,輸了回不來了。
「我沒有錢。」簡寧知道,這就是一個無底洞,無論她拿出來多少,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朱世海的德行她是知道的,一個賭徒,一個酒鬼,一個動不動撒酒瘋,一個不滿意就會打罵她的人。
「小寧,你爸爸變成現在這樣,還不是因為你。」
「他不是我爸爸。」簡寧有些煩躁地打斷她的話。
當年,朱世海跟人出去跑船,走了半年,回來之後,發現家裡老婆已經懷孕五個月了,很明顯,不是他的種。因為王如夢體質的原因,這孩子還沒法打掉,簡寧就是這麼被生下來的。
她身後永遠都是指指點點。整個景點附近的人都知道,朱世海被戴了綠帽子,從那時候開始他就不再出去工作了,終日酗酒賭博,不務正業。
「你要這麼說的話,那媽媽只能去找你的親爸借錢了,畢竟你爸爸幫他養女兒養了那麼多年,他家又那麼有錢。」王如夢看著簡寧說道。
「夠了!」簡寧終於吼了出來。
她一把拉開書包拉鏈,從裡面拿出來厚厚一疊五十塊錢狠狠往地上一砸。
「不要再來煩我了!」簡寧拎起書包,從小巷子裡跑了出去。
隔著老遠,許澤就聽見了她的聲音,他從沒聽見她這樣大聲地跟人講過話,她對人永遠微笑,何曾真正憤怒過。
許澤皺了皺眉,推著車走了過去。
簡寧跑了出來,她看都沒看他,一直往前跑,跑到一個沒人的小角落裡蹲了下來,抱著頭,一動不動。
那些並不美好的回憶頃刻間涌了上來,不似海水清澈蔚藍,像一股泥石流,隨時都能淹沒她,陷她於萬劫不復之地。
她是個不祥之人,朱世海這樣說,家旁邊景點廟裡的和尚這樣說,最後那一帶幾乎所有的人都這樣說。
小的時候,他們還說,朱寧是個小偷。她哭著喊著解釋,但沒人信,人們只會相信大人的話,不會相信她。
「說,是不是你偷的,是不是你偷的!燙不死個賤東西你!」
記憶中那個冷漠狠毒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簡寧把身體往牆角縮了縮,似乎在尋找一絲虛無縹緲的溫暖。
她擼起袖子,在向日葵紋身上的燙痕上使勁抓了抓,似乎這樣就能把它抓掉一般。
直到胳膊上被她抓出來幾道紅印子,她感受到了疼痛,才停手。
要不是媽媽在電視裡看見簡世勛,她大概永遠也不會擺脫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了,學業無法繼續,每天在景點附近兜售地圖礦泉水,最後,嫁給一個景點售票員或者園林工人。
「簡寧。」許澤走過來,輕輕喊了她一聲,在她身旁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