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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02:51 作者: 八耳九空
    「沒沒沒。」姜羨急忙坐端正,收回的視線正巧和仁康樂撞了個滿懷,見他那張乾乾淨淨的臉上,毫無預兆的,瞬間流下了兩行清淚。

    這陣仗整得姜羨也忍不住想哭,他吸了吸鼻子,還是準備安慰他:「小羨如果還活著,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哭。」

    「我知道。」仁康樂點頭,抽了張紙巾吸鼻子,悶聲道,「我也不想這樣。」

    「你開心點。」姜羨忍不住手足無措,笨拙地安慰他,「那那,要不我給你講個笑話。」

    「這就不用了。」仁康樂抬頭來看他,「你把帳號賣給我吧,我會很開心。」

    姜羨:「?」

    「你是不是就是故意,故意挖坑讓我跳。」姜羨艱難咽口水,拒絕他,「我也想要,我跟小羨也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你可能不知道,你出國之後都是我在跟他玩。」

    仁康樂沉默不語,低著頭攪弄手上紙巾,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柳予遠笑著跳出來:「幹嘛啊這是?」

    他轉身問姜羨:「什麼帳號?」

    「吃雞的,遊戲帳號。」姜羨想了想道,「抱歉,我不能給你。」

    他在那遊戲裡邊也是有朋友的,不止一個,有好幾個,甚至互加了微信,還都是Z大的學生,有一天或許還能見面,姜羨不是特別願意把這份東西交出去,即便是虛擬產品。

    「行吧,在你手上也算是有人拿著了。」仁康樂仰頭捂臉,「你好好玩,別把號養廢了。」

    「我今天就去玩幾把。」姜羨點頭。

    「說幾不說把啊。」柳予遠嘆氣,「賈源同學,你不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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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醫院回來後天徹底黑了,柳予遠叫了家裡司機過來送他回學校,他在附近其實有一幢別墅,但過於空曠又毫無人氣,還不如宿舍顯得有人味,住慣了也不願再挪窩。

    回去的時候柳予遠問他,今天是怎麼回事。

    姜羨還沉浸在仁康樂的那兩條清淚里沒出來,被問到時啊了一聲,條件反射道:「沒事啊。」

    「有事。」柳予遠拿腳背踢了踢他沒傷的另一隻小腿,「說吧,我給你兜著。」

    那一瞬間,柳予遠在姜羨眼裡就像是後背長了一對小翅膀,頭頂光圈的小天使,他忍不住在心裡模擬了自己撲過去抱大腿,痛哭流涕求助的窩囊模樣,但面上還是冷靜,點點頭說好。

    他把這幾天的事一五一十和柳予遠說了個透,柳予遠想了想問道:「翟成霖,這名字有點耳熟,叫什麼呢。」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太陽穴,苦惱至極:「有印象,在哪聽到過?」

    「是大人物?」姜羨覺得有些不妙,賈源這幾天還是不在,他估摸著這具身體嗜睡也是有原因的,總之無緣無故犯困,隨時隨地都能睡著。

    「可能吧。」

    正說著,前方開車的司機放慢了車速等紅燈,邊開口:「小少爺,副市長家的公子就叫這個名字。」

    這個司機當時跟著他爹一起闖過天下,闖過的紅燈比他路過的紅燈還要多,也見識過更多大場面,對濱海的重要人物如數家珍。

    「闖禍了?」姜羨看他神情不妙,愈加小心翼翼。

    柳予遠翻了個白眼,隨機抓起車屁股後的抱枕扔向姜羨,邊打邊罵:「賈源你本事不小啊,怎麼這麼會來事,我爸那時候是不是給你擦過不少臭屁股,讓他再去浪。」

    姜羨被他打得頭髮亂成了雞窩,抱著抱枕護在胸前的姿勢頗像一個被非禮的良家婦女,他被打得有些懵,可憐兮兮問:「別打了別打了,那怎麼辦?」

    「行了行了,也別哭了。」政商不分家,官不惹商,商也不會主動招官,這道理柳予遠打小就懂,他揮手,打累了後半躺在椅上,用一種頗有老大氣質的姿態囑咐姜羨,「以後跟緊我,別落單了。」

    「行。」姜羨兩眼淚汪汪。

    「你真的……真的。」柳予遠形容了老半天都找不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最後罵道,「真的跟泰迪似的,日天日地。」

    雖然柳予遠也不好惹,但總歸比那翟成霖好上太多,自從抱住了大腿後,姜羨就再沒見過他一面,去排練室排練柳予遠也跟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甜蜜蜜地談起戀愛,這謠言曾經通過閆驍那個大嘴巴傳到過柳予遠耳里,後者一直翻白眼:「我跟賈源,有病吧,他是我爸的男朋友。」

    得了,這回終於承認是男朋友了。

    過了十來天,賈源再一次醒來,茫然地問姜羨:「現在几几年幾號了?」

    作者有話要說:  青軸打得我手又發鍵銷炎了,翹著一根手指打出來的,捂臉,存稿用完了,遲了遲了

    ☆、第 38 章

    姜羨跟他說了時間,賈源在那頭輕輕嘆氣,說:「過的挺快的。」

    和之前少年的音色不同,慢慢恢復記憶的賈源就好似平白無故蒼老了不少,末尾音節總拖著不放,又冗長又陰沉,姜羨問他怎麼了。

    「我都想起來了啊。」賈源聽起來有些是要哭了,「柳澤死了兩個多月了?」

    「對啊。」姜羨算了算時間,「兩個月零三天。」

    之前柳予遠跟他說過他爸可能還活著,但隨著搜救的繼續,希望也逐漸變得渺茫,渺茫到現在姜羨都不敢跟他開口說這事,只怕最後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賈源在他腦海裡面哭,不是那種毫無形象的痛哭,但低聲的啜泣反而更能讓人感同身受,姜羨抽了張紙巾吸鼻子,聽他一直在懺悔,說對不起,說我好想你,說我愛你。

    他這樣子弄著,整得姜羨也覺得奇怪,要說賈源要是真喜歡柳予遠他爸爸,當初又幹嘛去爬柳予遠的床,這明顯是件自相矛盾的事。

    或許是價值觀不同,姜羨沉默地想著。

    賈源哭過之後就收拾了情緒,到下午時已經聽不出有多大的異樣,姜羨做完一套試卷做累了,躺床上時賈源或許覺得無聊,開始找他聊天。

    講的都是些以前的事。

    他是在鹽城長大的,姜羨在月亮劇社的那次聚會上就知道了,但他不知道家在西鹽的賈源那時候連鞋子也穿不著,當周圍人都沒有鞋子時沒有人覺得它是一件必需品,賈源就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到七歲,然後背著包去十里外建在山腰處的希望小學念一年級,連課本也沒有,和大家一起從那張已經積了不少灰又有裂縫的面板上努力地學習abcd,並以學會了一句愛漏油而覺得驕傲。

    快樂和幸福感需要對比,它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以前的賈源即便幾個月才能吃上一餐肉,半年才能穿一件新衣,他依舊覺得自己和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樂觀並且活潑,但當他高中畢業那年提早來濱海打工賺錢時,才發現這個世界是不同的,濱海的燈紅酒綠徹底打碎了他的眼界,重組了他的世界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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