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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02:51 作者: 八耳九空
柳予遠越開越快。
姜羨即便不懂車,也覺得他這車技好極了,他不清楚,或許還能跟專業的拼一拼,轉彎時快要貼地而行,伸手便能碰著地,但姜羨不敢,他一向膽兒小,上回猝死只是個意外。
誰、誰的人生沒幾個意外呢。
三人追了約莫有十來分鐘,把人販子逼進了死路,前方是荒廢的施工樓,道路坑坑窪窪,見不著人,掉不著頭,他們把車停在路邊,棄車想逃。
兩個男人,一人帶了刀一人鉗制兩個娃,孩子都是三四歲的模樣,都不太會說話,嚇壞了,只敢咿咿呀呀地叫,一直哭,哭得姜羨的心臟都糾成一團,這群王八蛋。
柳予遠率先下了車,幾個人遠遠對峙著,姜羨那小身板夾在中間有些丟臉,便給兩兄弟讓位,自己同阿姨站在一起。
位置一下平衡了,姜羨給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淚。
「你們要錢嗎,我有錢。」柳予遠皺眉看著尖刀的銀光,「把他們放了,我給你們。」
「老子不信,你們他媽追到這裡,會不報警,都給我滾。」最前方那個拿著刀,像是失了智,本來瞅准了這個外來打工者,以為是個無本買賣,不知道這婆娘是從哪裡找來了這幾個賤。人,專擋住他們的財路。
柳予遠不說話,摘下左手的腕錶放在地上,推出了一米多遠。
「這支表二十多萬。」他連眼都不眨就送了出去,「不信可以上網搜,上邊有牌子,我送給你們,你們把孩子放了。」
「老子他媽認識英文字,讀書佬拽什麼拽。」男人上前拿了就回到原位,對著手機比照起來。
柳與遠抿唇,沒生氣,即便生氣也忍著,耐著性子等他們。
過了半晌他們抬頭,一人兇狠地繼續:「還有嗎,別給我拖時間,有的都給我拿出來,滿意了再放他們走。」
刀子鋒利無比,刺進一點便像會要
了人命,何況只是個三四歲的小孩子,姜羨看得心焦,和大家一起翻找起來。
賈源過去收了男人不少錢,但其實真沒攢下些什麼,要說繼承,也就繼承了他負債纍纍的螞蟻花唄,他這會兒翻找全身,也沒找到些什麼。
最後摘下脖子上的項鍊送了出去。
柳予遠意味聲長地看了他一眼,想說些什麼話來著,但礙於場合沒有開口。
就是那一眼看得姜羨有些害怕。
☆、第 7 章
兩個人販子收齊了東西,再耗下去又怕警察來,便決心放手,廢棄地旁邊是條河,大冬天河流湍急,少數地方結了薄冰,他們瞅準時機,把兩孩子扔進河,趁機跑遠。
孩子的母親站在河邊跺腳哭喊,她不會游泳,試探地想進水,姜羨離他近,把她攔住。
「我去吧。」他即便冷得哆哆嗦嗦,還是跳進了河,同柳予遠一道。
閆家兩兄弟平時挺著調,只是都是旱鴨子,這會兒只會加油打氣,什麼忙都幫不上。
柳予遠遊得快,姜羨腿短,游得慢了些,這具身體肺活量差,和旱鴨子沒什麼區別,姜羨沒想到這些,碰著孩子後便覺得身體沒了力氣。
一半是嗆進了水,一半是凍出了淚,他拽著孩子肩膀往河岸游,但眼卻要漸漸閉上去。
柳予遠剛救一個上岸,還沒來得及擰過衣服,旁邊閆驍大驚小怪地喊:「賈源不行了!」
他看過去,草,是快漂起來了,不會游泳湊什麼熱鬧。
柳予遠罵歸罵,還是低身跳進了河,救了小孩後又去救賈源,抱了他的腰,終於給拉回河岸處,平放在地上。
姜羨噗地吐了一口水,跟小噴泉似的,全弄在了柳予遠臉上,柳予遠隔得遠了些再去按他肚子,這下衣服全被弄髒了。
柳予遠其實有些潔癖,對方又是賈源,他最討厭的賈源,便覺得渾身哪哪都不對勁,讓閆驍過來,自己站起來去給他讓位。
閆驍力氣大,按得姜羨咿咿呀呀地難受得直叫,他約莫著是累極了,一直暈暈乎乎的,後來翻著白眼暈了過去,四肢癱軟不動了。
閆驍有些被嚇到,抬頭去看主心骨柳予遠,問:「我按死人了?」
柳予遠扶額,沒眼去看地上四肢大張的姜羨,他覺得這人或許就是睡著了,細聽還能聽見綿長的呼吸聲,但又不確定,只得說:「先送醫院吧。」
姜羨醒來時,是在中心醫院的急診室里,身上掛著吊瓶,手上是幾個細孔,血還沒來得及擦乾淨,樣子淒悽慘慘好不悲切。
他掙扎著想起來,一個白衣護士進來,按住他肩膀,說:「別動,再打個針。」
柳予遠、閆驍和閆劍三個人,尷尬地聽著旁邊白帘子里傳來的幾道壓抑叫喊,賈源嗓子好聽,叫得是好聽,可場合又不對,丟人。
護士打完針出來順口問他們:「裡面那個小朋友幾歲大了啊?」
柳予遠憋了陣說:「二十三歲。」
護士明顯驚了一下,沒再說話,拿著針去折磨下一位病人。
柳予遠單獨進去的時候,姜羨正鼓著腮幫在吹傷口,他一向怕打針,賈源這具身體又對痛覺敏感,小小一個針頭便疼得他死去活來的,要命極了。
他聽見動靜,忙挺直坐好,看著上方吊瓶發呆。
敵不動我也不動,古人不會欺我。
這招果然奏了效,最後是柳予遠找話題先開了口,叫他名字:「賈源。」
姜羨做作地回頭看他。
柳予遠坐在他的床位上,翹了一腿,仔仔細細地看著他,想要看出些異樣來,姜羨被他盯得心裡慌亂,口不擇言,兇巴巴地對著他說:「你看什麼看。」
又跟以往的賈源無異。
「呵。」柳予遠靠著牆壁說,「我還以為賈源有個雙胞胎兄弟,原來是我想多了。」
「那就好辦了。」他繼續跟姜羨說道,「雖然你跟我們一起救了人,但你也別忘了昨天的事,千萬別貴人多忘事。」
他停下來算時間,沖賈源露齒笑了聲,慢吞吞說:「警察在路上了。」
姜羨五雷轟頂,外焦里嫩。
他起身要走,姜羨匆忙中弄掉了吊瓶,玻璃濺了一地,針也扎進他的皮膚里,可姜羨慌的不是這些,他去求柳予遠:「我知道錯了,你不要讓人抓我,我以後會改。」
「你給我下藥,想要……」
柳予遠還沒說話,姜羨打斷他,快哭了,問:「我給你下什麼了你倒是說啊。」
「萬艾可。」柳予遠頭也沒回,他可真佩服賈源見多識廣,當時他在收拾廚房時撿到這包藥還沒懂,看了說明書才知道就是賈源給他弄的藥,氣到咬牙,覺得顏面淨失。
柳予遠一向要面子,旁人不知道,閆家兩兄弟最清楚,偶像包袱重如泰山。
姜羨拿出手機去查。
萬……艾……可……
「好吧。」他泄了氣,又解釋不清,頹廢地坐在位子上,喪氣道,「我該死,我禽獸不如,我錯了,你少關我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