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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02:24 作者: 37鵲踏枝
「老汪啊,我看你這幾天都陰著臉這個樣子,哪裡就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啦?你少操點心,把事情交給汛兒去辦,他做事還不能讓你放心麼?」
「你還提他!」汪平淮暴跳如雷,「我早就跟他說過,一切以大局為重,一切以大局為重。那柳州的事就是個意外,人家上門賠禮道歉,下命令的那個人,我努力了一下也給他殺了,給夠他面子了!他看不慣日本人也要收斂著點!現在好了,人家狀告到我面前來,說他有私心,『唯恐釀成大禍』,你叫我怎麼辦?」
周金琴被他唬得嚇了一跳,手不停地捋著自己心口。「哎呀呀,他肯定不是故意的…鐵路事務局那邊,你不是也把跟他親的李元下掉了換成宋利源了麼?」
她懂得什麼?汪平淮心裡說不出的懊惱。自己的本意是要給劉汛個警告,讓他安分一點,這陣子不要輕舉妄動。但現在局勢不明,萬一劉汛發了狠真正和自己離心,誰知道他做得出什麼事來?
要麼就只有搶先下手…
周金琴覷著他的臉色,又慢慢地說:「你要是覺得劉汛不好,就先把他壓著,換個人上去。你手底下也不是沒有不能用的人,我看上次那個小高就挺好。你不是還一直誇他,說他為人有膽識麼?」
汪平淮想起高弈。雖然是去年才從底下過來的,但是看上去也很機靈,做事也很老道。身份他已經喊人查過,沒有什麼問題。
「我已經喊高弈去接手鐵路事務局那邊的事了。要是他能做好,倒也可以好好栽培。可是…」
汪平淮又想起劉汛瘦削的身形。十三年前在潮州第一次見他,那時候只是因為他家裡生意做得大,能和政府高層攀上關係,所以稍微照顧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小伙子能力很突出,和那個徐潮生一起,每每都是各項考核的第一名,自己漸漸地就上了心。但他比徐潮生要識相地多,和自己一直走得很近。在自己下定決心要叛出南黨的時候,也是他,第一個衝到自己辦公室里,火一樣明亮的眼睛,說不管怎樣都願意跟著自己。
「讓我再想想,再想想…」汪平淮沉吟著。
作者有話要說: 汪平淮的原型...當然就是汪精衛。本來想叫他汪填海,但覺得太顯眼了,故改作汪平淮。除了親日其它全是虛構的,不敢篡改歷史哈哈哈
☆、十.高弈
高弈坐在隨手撿來的幾塊木板上,周圍落了一圈菸蒂。就是這幾塊爛木頭還是要好好擦一擦才能坐下的,他的手一片油黑,不尷不尬地夾著新點上的一支。周圍很靜,只有蟬嘶鳴的聲音,好像在最後的夏天把自己的命叫穿了,叫得透徹。
鐵門留了一半。因著這難得的清靜,高弈能聽到車開過來慢慢停住,聽到緩慢而又謹慎的腳步聲踩在碎石子上,聽到那扇鏽得不成樣子了的鐵門被推開時的不堪重負。
「真虧得你能找到這麼個地方。」徐潮生一進來就被嗆了一口的灰。他抬頭看,這大概是什麼廢棄的倉庫,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一踩就掀起一陣騰起來的霧。裡面東西已經搬空了,只留了幾台破舊的工具機,鏽了大半,有的甚至散成了零件,在地上變作一堆。頂很高,上面一半是鐵皮蓋的屋頂,一半只剩了幾根可憐的鐵絲,孤零零地絞著。有光從那兒照下來,被那幾根鐵絲分成均勻的幾塊,空氣中飛舞的塵埃清晰可見。
「這是以前的第一麵粉廠,也叫『勝利麵粉廠』的,後來搬遷了,留了這麼個廢棄的倉庫。」天氣太熱,高弈脫了別的衣服,上身只剩一件白色背心。他把爛木頭分出一塊來,「坐啊。」
「可算了吧,你個臭小子。」徐潮生虛虛地踢他一腳,「有話快說。我是借著到城南幫劉汛取東西的名義出來的,現在東西拿到了,要快點趕回去。」
倉庫里不透風,高弈來了一會,已經悶出一頭一臉的汗了。他眯著眼睛,吸了幾口把煙抽完,說:「我聽說你前個兒去了點裡一趟。」
徐潮生這幾個月來臉上一直掛著的那幅輕鬆的神情慢慢消弭下去,好像有人按了個終止鍵還是怎麼的。那個舊的、為高弈所知的軍人徐潮生又回來了,他戒備地盯著高弈:「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高弈扔掉菸頭,「一開始就說過,你情況比我特殊,如果不是有非常緊急的要事要報告的話,你是不能回去的。至少在任務完成之前不可以。現在你冒著把大家都暴露的危險回去了,還輕飄飄地問我,那又怎樣?」
「我當然有非常緊急的事。」徐潮生和他拉開距離,煩躁地轉著圈。
「那可不是麼!我們徐副官十萬火急的事就是跑回去報告說,我們的任務目標,你的老同學劉汛,似乎『別有隱情』,似乎『有被策反的可能』!」高弈嘲諷的語氣誰都聽得出。
「老王把這個都告訴你了?」徐潮生站住了腳。「你們都不知道以前的劉汛是什麼樣子的。說實話,一開始誰跟汪平淮走我都想得到,就是沒想到會是劉汛。汪平淮對日本的親近是早早就看得出來的,我和劉汛雖然在日本留學,但是他非常厭惡日本人的自大、苛刻,也總和我說『假以時日,日寇必犯我邊』。我們報投軍校,也是因為抱著日後能保家衛國的心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