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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59:25 作者: 豆莢張
這明明是離我過去的人生相當遙遠的情景,這麼看著,卻好像對它底下的秘密了如指掌。
七點,天已經基本全黑了。
谷羽給我打來電話,讓我下樓。
我下去,正見他抱著一大束包裝精美的玫瑰從車裡出來,還戴著他白天的墨鏡。看到我,他摘下墨鏡,幾步跨過來,把花塞進我懷裡,然後推著我進電梯。
我也不是沒收過花,但這束花我著實收得有點懵----他並不是這種注重形式和儀式的人,對於這些,他甚至算得上馬虎。
「你買的?」我疑問道。
「嗯……不是。不過,我送你了。」他笑嘻嘻地說。
我嘆了嘆:「別人送給你,你塞給我?」
他瞪著我,理直氣壯的:「我從好多束裡面,精挑細選的。」
我:「……」
好吧。借花獻佛也是心意。
電梯到九樓,開門,回家。他「嗷」地叫了一聲,沒有換鞋子就跑去廚房。接著,我聽到他揭開鍋,房子裡食物的香氣更濃郁了。
「煦哥,你可真是田螺哥哥啊!」他高聲喊。
我走過去,看他眉開眼笑的樣子,特別好看:「難道這不是你把我拽來北京的原因嗎?」
「之一。」他一臉老實,豎起一根手指,過來拉起我的手,來回晃著撒嬌,「沒有你,我真的吃不好飯。你看,我都比之前瘦了,體脂也減了。」
他是比離開海寶的時候瘦了,準確地說,是恢復了初到海寶的樣子,那是他投入長期工作的標準身體狀況。
「但我要你來,主要還是想和你談戀愛啊。」他湊上來,盯著我的眼睛,「你呢?」
「我也是。」我不假思索,回答。
他的笑容從眼睛裡溢出來,一字一句地說:「那你一定要好好和我談戀愛,如果你有任何別的目的,我都會恨你的。」
聞言,我心頭一震。有那麼一瞬,我幾乎不敢呼吸。我想問他什麼,他卻沒有給我機會。
他靠過來,貼著我的嘴唇舔了舔,然後我們抱在一起,加深這個吻。九樓的夜好安靜,廚房裡只有湯輕輕翻滾的聲音,讓這個吻格外自由。
我扣著他的後腦,舌尖貫入他口腔深處,心道,除了愛你,沒有任何原因讓我來這裡。
但他聽不到。
我們分開的時候,他滿足地蹭了蹭我的脖子,像一隻貓。這遠比他在海寶的時候黏人,我剛剛在心裡對他表了白,自然很享受他這樣。
氣氛好得迷人,我不忍破壞,剛才想問的便摁了下去。
這麼溫存了一會兒,我拍拍他,說吃飯。他放開我,很乖地去拿碗,然後跟在我後面去餐廳。
這是我吃過的,最肉麻的一頓飯。
什麼都是新鮮的----這個「家」,這個愛人,這頓在家裡和愛人吃的飯。我心裡脹滿不知名的情緒,視線好像無法從谷羽身上移開,無論做什麼,總有那麼一寸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知道我這麼看著他,並放任著我。
直到吃完了,才和我說話:「你不餓嗎?」
「飽了。」我也放在筷子。
「真飽了?」他抬起眉梢。
我笑了:「沒有。」
他顯然對這個答案更為滿意,眼睛看著我,目光黏稠而漸漸醞釀欲望。我從他眼裡,也看到了類似沉迷的東西,這令我覺得踏實。
於是,白天萌萌話里話外透露的信息給我帶來的不快與不安,一下子都變得不重要了。
無論以前他有什麼人,現在,他只屬於我。
第二十二章 沒有菜
裴鄢雅在生下鄭行鄭好之後,與離世之前,曾經有過一段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日子。
她仗著有過撫養我的經驗,就興致勃勃總結優化,為兩個小孩兒制定了一個成長教育計劃。然而這個計劃還沒正經開始實施,她就崩潰了。
有一天,兩個小孩兒同時哭起來,她起初耐心哄,後來很快就跟著一起哭。我在一旁,無措而尷尬,乾巴巴地問她怎麼也哭了。她抬手抹眼淚,但那眼淚像珠子斷了線,沒完沒了掉下來。
最終小孩兒和她之間,到底是誰先停下來的,我已經不記得了。我只記得,外面天氣晴朗,陽光燦爛,她對我說:「煦兒,明天可能要變天。」
我怎麼看都不像,又不想反駁剛剛痛哭過的她,只好訥訥地問:「為什麼啊?」
她說:「我覺得……這幾天,我已經好幾次這樣覺得了。」
聽起來是個荒謬的根據,即便在那個情景下,我也沒辦法對她報以真誠的信服。所以,這件事我根本沒放在心上,而第二天也並沒有下雨。
但是,第三天下了。
她看了,很開心,甚至特地把我拉過去,說:「你看,我三番五次有感覺的事情,果然是真的。」
這天之後,她看似心情不錯的日子就結束了。一直到離世,她都處於一種凝滯的沉默中,大段大段的時間中,不言語,也不關心任何事情。
因此,我每次想起她生前的樣子,那次關於天氣的對話,就會浮現在腦海中。它越來越呈現出莫名其妙、違和的模樣,同時也越來越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