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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59:25 作者: 豆莢張
    他這手機越玩越開心,幾分鐘後,就完全沒有困的跡象了,還半點不心疼流量地開了視頻。聽聲音,是在在放一條社會新聞報導。

    他一邊看,一邊嘖嘖直嘆,伴隨著搖頭。

    我內心翻江倒海,化到表面,只剩一聲嘆:「你別動了行嗎?要不起來,別睡了。」

    說話期間,我在他腦袋上看了半天,挑中一個應該不會冒犯他的位置,伸出手指戳了戳,引起他的注意。

    「啊?」他的晃動腦袋的動作頓住,移開手機,視線自下望過來,眨了眨眼睛,「我馬上就睡了,玩十分鐘手機不算久,我看著時間呢!」

    我無語凝噎,十分痛苦,無奈地撇撇嘴角,盡力不動神色地回了句「哦」。

    然後,把手放在他那袋和我……腹部之間,隔開,防止一些不必要的接觸。

    我知道這個舉動有危險----不是引起他的注意,就是暴露我的心虛。但不這樣,可能會更尷尬。兩害相權,我還是選擇低成本一點的尷尬。

    為了儘量降低這個舉動的存在感,我主動找了個話題:「你在看什麼?」

    「就一個新聞,特別跌宕起伏,小說都不敢這麼寫。說馬路上一輛摩托車逼停了一輛計程車,摩托大漢下來就沖計程車司機辱罵,兩人就吵架了。吵完以後,摩托車大漢就準備走人,結果突然心臟病發,當場沒有人會心臟復甦,他就死了。更不可思議的是,計程車司機隨後就被檢察院發了批捕公文,被警察叔叔帶走了,說他犯了過失致人死亡。你說這,荒謬不?讓人罵了還兩句口,人死了,就得負責,那我要是現在死在你懷裡,你不是得……」[1]

    他突然閉了口,目光先是詭異地看了看我的臉,然後轉移視線,瞟向我竭力自然隔離接觸的手……我們之間打啞迷一般對視了片刻。

    我是無話可說,一腳踩在「人生最大的尷尬也許沒有之一」面前,他是一腳踩在我出糗的尾巴上,又驚訝又好笑還努力裝給我面子。

    我在想,還讓不讓他這麼躺……

    當然,如果他善良一點,就應該自己立刻、馬上、現在就起來,保持端莊,不要表現出任何有引誘或刺激作用的行為。

    然而,他不善良。

    「煦兒?」他輕聲喊,用的是北京話腔調,「兒」字的音又輕又促,還用抱著手機的手背,蹭了蹭我的手背。

    我沒搭腔,心裡無端想到一個詞:騎虎難下。

    儘管和眼前狀況被沒有太大關係。

    他見我不理,反而更來興致了,挪了下腦袋,直接懟在我手背上……一個手掌之隔的另一邊,我毫無反抗之力地起了反應。而他饒有興致地盯著我的臉,將我的窘迫和慌亂都盡收眼底,然後開心得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小孩兒。

    不,是像個戲弄了老實書生的妖精。

    ……誰特麼要做老實書生。

    都是身不由己。

    他這麼折磨了我一會兒,還算有點良心,坐起來了。沒笑我,也沒多說別的,只是靜靜靠到另一邊車窗繼續玩手機。

    我盯著窗外,迷茫地越過一路本來熟悉,現在卻好像不認識的風景,過了很久才平復。

    回到海寶,我們都心照不宣地假裝若無其事,他回他的民宿,我回我的大排檔。

    黃天翔繼續纏著我做蛇羹,我本沒有心情,但想著這好歹算一件事,可以緩解我的糾結與羞恥,於是最終答應了。

    交換條件,是黃天翔馬上去他當皮膚科醫生的姑丈那邊,給我弄兩支皮膚過敏的藥回來----谷羽抓脖子的時候,我看他好像有些過敏跡象。

    唉,美色誤國+1。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開始做蛇羹,這是一道工序頗為麻煩的美食,麻煩主要在於清理蛇肉。

    我就當是平復心情的理由,仔仔細細把那條灰鼠蛇宰了,剝肉成絲,去骨,弄得乾乾淨淨。然後用豬油略翻炒,輔以各類調味料。

    等炒出鮮香味了,再轉用蒸的方式繼續烹飪。這時候,又加入本地土雞的雞肉絲,香菇絲、鰲魚肚絲、木耳,添水,文火慢熬。

    前前後後用了兩個多小時,終於能上桌。

    我用瓷盅盛出一份,帶上黃天翔要回來的過敏藥,一併送到民宿去。自己懷著什麼心理,我也說不清楚,只是想著他好像過敏了,就有點不必要卻揮之不去的擔憂。

    鄭家寶的老媽黃嬸,是民宿的老闆。

    她一看我,就知道是找谷羽,道:「谷老師一回來就說要睡了,還交待了五點前別喊他,東西我晚點幫你給吧。」

    ……他這可算是善良了一回,不用我再費勁巴拉對他死撐面子。

    於是我把瓷盅和藥留下,一身輕鬆地回去了。

    [1]真實新聞。

    第九章 糖

    鄭家寶有個在讀高中的妹妹,是個典型的追星女孩。

    據說,她們追星女孩的日常項目之一,就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追愛豆的公開行程。當然私人行程也想知道,但礙於粉圈規矩,要有「不越界」的態度。

    按照她們的標準,我可能是個越界的粉----自從手機這種東西能上網,自從我摸到了谷羽的第一個社交帳號,我就一直保持著挖遍他所有動態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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