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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59:12 作者: 菊花黑
    因為這個世界上最捉摸不定,難以控制的就是感情。

    你會為感情做任何事,任何事包括死亡。

    只要你執著,放不開。

    你就會困死在你的愛情里。

    自己把自己困住,掙不開,逃不掉。

    因為心鎖。

    我跟安家這一對兄弟玩的很好。

    其實哪怕林炎沒有對我示好,我也一點都不擔心。

    至少我不會瘸著腿,孤單的上下學。

    即使我在大爹家被虐千百遍,這兄弟兩個對我,倒是有點像老媽一樣,寵在骨子裡。

    大概是因為他們家裡,沒有一個像我這么小的妹妹。

    還這麼對脾氣。

    這倆傢伙都不喜歡女孩子哭哭啼啼。

    所以,我算是有了左右護法。

    那個時候,安家兄弟與林炎,還不認識。

    儘管大爹家與安家相隔不遠。

    但周圍的人,避安家如同瘟疫。

    我第一次被表白,也是在六年級。

    情人節的那一天,學校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躁動。

    我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看到了抽屜里,火紅的一朵玫瑰,還有一張那個年代,女孩子們喜歡用的,香噴噴的帶著圖案的信紙。

    上面歪歪扭扭的字:林歡,我喜歡你。

    沒有落款。

    只有狗爬一樣的字,和一個男孩子,哦,或者是女孩子的心事。

    我用紙將玫瑰包起來,扔進了班裡的垃圾桶里。

    我不在意這些事,甚至有些厭惡。

    在接受知識這方面我從不吝嗇,各種渠道,各種類型的書,來者不拒。

    在我有限的意識里,男女,情愛,代表□□。

    我想起了趙家村柴火垛後面那一幕,胃裡忍不住有些翻滾。

    這樣骯髒的事。

    性和愛。

    如果這是人生無法避免的,我希望可以在最遲的界限,觸摸到這些東西。

    當然,若是能夠控制,那自然最好不過了。

    那個時候的我,神奇的是,雖然對□□有朦朧的厭惡,但還是天真的以為,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要結婚生孩子。

    生孩子是什麼意思呢!就是兩個人一旦確定了關係,領到結婚證,立馬就一個孩子,會在某一天突如其來地降臨到女人的肚子裡,孕育,生產。

    所以我一直很好奇,上帝的神之眼到底是開在我們頭頂的哪個位置?

    幾寸高几丈遠?

    這世上這麼多人奔赴婚姻,他老人家監控得過來嗎?

    我好奇卻並不深究。

    因為我不希望我對任何事過分在意。

    就像我淡忘,甚至忘記,自己曾經也是有父母的孩子。

    可是無奈連老媽的影子,已經在我的腦海里縮成了不足厘米般大的小人。

    更別提老爸了。

    我幾乎打記事起,就沒再見過他了。腦袋裡最清晰的印象也不過是一個,瘦瘦高高的影子,帶著書生氣。

    林炎開始頻繁的接近我。

    他說:「對不起,小歡,以前都是我太懦弱了。」

    我理解。

    我在每個家庭的遭遇,可能讓他望之生寒。

    可他是怎麼茅塞頓開開始領會到,作為兄長的奧義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林炎開始嘗試著對我好。

    用他笨拙的方式。

    比如說。

    他開始偷偷地趁著大爹大媽不注意的時候,幫我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端菜,洗衣服,燒火做飯。

    或者躲過林靜偶爾瞥過來的目光,幫我壓麵條,或者幫我燒熱水洗頭。

    這樣的小事。

    林鵬去上了大學之後,一年到頭基本上就沒回來幾次。

    我反抗的太厲害,有一次大爹打我的時候,我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腰,隔著衣服都見了血。

    他拼命的用拳頭砸我的腦袋,說真的,我感覺那一陣兒腦漿都快被砸出來了,可是我從未鬆口。

    自此之後,我覺得他有點發怵。

    這樣不要命的我。

    欺軟怕硬。

    我看不起他。

    用暴力殘害自己的妻兒。

    我對林靜和大媽都感覺很悲哀。

    突如其來的有一天,在我六年級期末考試成績出來的那天晚上。

    傍晚的時候我回到家。

    剛走到門口就被熱情的林靜往屋裡拉去。

    我躲開她的手,她也不甚在意。

    我莫名其妙的看著林靜,十分覺得她是不是犯病了?這要在以前,她最少也要用她尖細的指甲掐死我。

    但同時我又有種慌亂的預感。

    果然。

    我看到大爹家客廳里,年輕陌生的男人和美麗的面目變得清晰的女人。

    張了張口,到底什麼都沒喊出來。

    男人激動的,甚至熱淚盈眶的,猛得站起來。

    「這是···」他迷茫的看著我和林靜。

    我猜他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他的女兒?我的爸爸。

    直到大媽喜氣洋洋的過來拉我的手,叫我的名字,男人才醒過神來,聲音顫抖的叫我:「歡歡…長這麼大了!」

    而這才不過一年的時間,連老媽看著我的眼神也帶著迷茫。

    正在抽條的孩子可能長得太快,她沒想到吧!我只能這樣解釋給自己聽,帶著拼命壓制的難過。

    我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場面。

    親人見面,兩眼汪汪,帶著歡喜的淚水,和多年未見的心酸。

    我覺得這時候如果有人有記者在旁邊扛著□□短炮,我再上演一出悲歡離合聲淚俱下,就湊齊了。

    陌生。

    我和之後匆匆跑來的林炎一左一右地被拉住手。

    男人和女人在我們兩邊,不住地看著。

    摩挲著我的手。

    我的臉。

    看著他們流下眼淚。

    我只感覺悲傷。

    還有好笑。

    還有,委屈。

    雖然我在拼命的壓制這種委屈。

    在父母不在身邊的這些年裡,我無數次的在心裡對自己說,等爸媽回來了,誰怎樣對我?誰苛責了我?我都一定要詳細的告訴他們,讓他們為我做主,幫我狠狠的把巴掌打回到那些人的臉上。

    可是後來在無盡的等待里,在成長里,在時間的流逝里,我開始忘了。

    還有林炎,他應該也開始忘了。

    林炎從來都表現的沒心沒肺,好像父母在不在都一個樣。

    我想會不會是因為女孩子神經太細了,男孩子糙點,不會想那麼多。

    可是當林炎開始號啕大哭的時候,我覺得我理智的平靜是不是顯得有點兒奇怪?

    林炎哭出了我所有想表達的一切。

    我簡直想伸出手指頭為他點個讚。

    對你說的對,你表現的全都對,這是我想要表達的。

    我還想再鼓個掌。

    可惜時機不對。

    能離開大爹家,真實的離開,雖然不知道前路如何?

    在一家之主,也就是我老爸隆重的發言之後,我好像一直期盼著的家人,一家人的生活,終於塵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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