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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59:12 作者: 菊花黑
外面鄰居家的狗在狂吠著。
這個冬天真冷啊,我想。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二姨家對我再也沒有了面上的平和。
自從我和林炎被寄養到二姨家之後,老媽應該跟老爸在新疆過得還行,生活費也陸續的打來了。
據說不少,但我從來都沒有見過。
上學的時候,女孩子之間會踢毽子,就是用方便麵包做的那種,剪成絮狀,然後在後面用一個銅錢或者幾個有分量的銅片塞好,用火燒焦固定在銅錢的後面成一個扁平結。
就成了自製的毽子。
我也想要。
因為這個偏遠的地方,實在是沒有任何娛樂。
我成績好,在班裡人緣還可以,但也僅僅只是可以了。
我想有一個玩具,這樣我就不會那麼無聊,或許有時候,我可以踢踢毽子鍛鍊身體什麼的。
這樣有一天,我會扛凍一點兒。
我這樣想著,每天下午早早的放學,我就開始順著放學的路上,撿路邊那些別人扔掉的方便麵袋。
回家洗乾淨,收集起來。
我數了數,做一個漂亮的毽子,至少需要大概十五個左右的袋子,最好是同色系一摸一樣的那種。
可是不過剛收集不過十個,我就被一堆大人圍到了院子中央。
二姨丟了五塊錢。
嗯,方便麵那個時候是五毛錢一袋。
我成了小偷。
專偷自家的東西。
阿姨的整個村子,眾人皆知。
連林炎也站在二姨身邊,目光複雜的看著我。
我沒有。
這是我能說的全部的話了。
其實我很想哭泣。
可是有些時候,你明明知道,眼淚一點用都沒有,它會成為一種你默認,你委屈,你心虛。
這樣的同義詞。
可是你梗著脖子,這說明你屢教不改。
趙爺爺坐在輪椅上,手裡拿著他只有站起身上廁所才會用到的拐杖,狠狠地杵在地上。
咚咚的聲音,幾乎敲在我的心上,打在我的臉上。
我很惶恐。
在這個時候,我依然沒有失去最後一絲希望。
我看著林炎,他小心地避開我的目光,緊緊的靠在二姨身邊。
二姨家的兒子,趾高氣昂的看著我。
還有那些看熱鬧的鄰居。
真可憐啊,我想。
就像一個小丑。
我估計連要飯的都不如。
也不知道老媽回來看到我這個樣子是什麼感受。
我那個時候心裡還這樣調侃自己。
或許是念叨的次數多了,春節過完的時候,老媽真的回來了!
她穿著毛呢大衣,燙著大捲髮,踩著高跟鞋,整個人氣色很好。
比起她走的時候佝僂殘破的樣子,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我記得她走的時候,整個人又黃又黑又瘦,84斤的體重,突破了她這輩子最低的限額。
而去了新疆回來的她,恢復了她這個年紀豐滿又細膩的身姿,像一隻亭亭玉立的天鵝。
我知道老媽一直很美,可是她依舊驚艷到我。
她哭泣著抱住我,我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媽媽的味道啊。
現在的我都很難知道當時究竟在想什麼,我緊緊的抱著老媽不撒手,雖然她在我眼裡已經陌生了,但是我依舊將小手放進她的臂彎里,她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兒,哪怕上廁所,我也要守到門外,等著她。
連林炎這個小尾巴,我都視而不見。
林炎畢竟是男孩子,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沒那麼粘人了。
他的記憶力好像一直很神奇。
很多東西都記得不清。
林炎那態度好像老媽不過去趕了一趟集,剛剛回來罷了。
也是,無論在哪裡林炎比我受歡迎,他是個討喜的孩子,長得好看,又乖又萌,沒有人有理由不喜歡他,連我也是。
老媽大概很欣慰吧,她一直以為離開了那麼久,我和林炎會忘記她。
沒想到我們都記得。
不僅記得,還這樣依戀她。
老爸還是沒有回來。
老媽說,他們在新疆發展的很好,正常上班兼批發水果,能賺不少錢。
「我要賺到很多錢,然後接你跟你哥回我們自己的家。」老媽說著,帶著淚,還有野心。
她是個要強的女人,腦子也轉的很快。
我長大了,聽她說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幸好我沒有讀過書,不然,你們所有人被我賣了,還要幫我數錢,信嗎?」那語氣,帶著自信。
老媽一直是我眼中女人不可多得的標榜。
我很敬佩她。
儘管長大之後有一段時間我也很不喜歡她。
但是現在我覺得她是我唯一的依靠。
我很委屈。
我幾乎有一肚子的委屈,想要徹夜地告訴她。
可是二姨快我一步。
她笑眯眯地拉著老媽的手說:「妹妹,真對不起!小歡和小炎在我這裡,我也沒能好好的照顧她,之前我還冤枉她了呢!」
老媽看著我,用眼神詢問怎麼回事?
二姨解釋說,她後來才發現那五塊錢,她放在枕頭下面,沒注意。
錢找著了,才知道她錯怪了我。
可是,我無法忘記我每次在外面遇到別人時,他們看著我異樣的目光。
好像在說,對,就是那個孩子,她偷了她二姨家的東西。
我從開始的羞愧,恐懼,到最後,到現在面不改色。
造謠一時爽,可是以後?
闢謠的時候你卻要走千千萬萬條路。
最可怕的是,當你千辛萬苦地證明自己的清白,可是並沒有人關心,人家只會說:哦,是這樣啊!
嘿嘿,這沒什麼,我都忘了。
可是不知道的人,下一次還會接著這樣說,那個小偷!那個白眼兒狼!
人言可畏,我想我過早的已經明白這句話的所有含義。
老媽這次回來,呆了大概有一個星期。她每天帶著我和林炎一左一右不撒手,好像我們是她的心頭肉,是她含在嘴裡的珠寶。
她驕傲著衣著光鮮的帶著我們去縣城裡買了漂亮的衣服。
並送了我和林岩一人一對手鐲,據說是從新疆帶回來的。
玉石的。
我的裡面是流動的鳳凰,林炎的,是龍。
很漂亮的玉石手鐲,可惜我太瘦了,撐不起來,戴上總容易掉。
我想了想,就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放到我的枕頭下面。
沒想到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卻不見了一隻。
我問二姨,她卻像是被踩著了尾巴拉著老媽的手大聲嚷嚷:「妹妹你看,你這閨女說的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我還拿了她的手鐲不成?」
她瞪著我,目光里全是兇狠。
而我不過是隨口問了一句罷了。
嗯,那個鳳凰玉石手鐲,就這樣神奇地消失了,我再也沒有找到。
我以為老媽呆了這麼久,一定會帶我和林炎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