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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59:01 作者: 花堅強
    在一個傍晚,他倚在村口的那株梨樹旁,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對寧鶴說:「寧鶴,我朋友那裡有一個名額,可以直接參加a大的預科班,成績優秀的話一年後就能參加入學考試,我想把這個名額給你,你願意嗎?」

    「什什什什、麼!!!???真真真、真的嗎??」寧鶴被這個消息砸得暈頭轉向,眼睛眨了又眨怎麼也無法相信。

    這樣的寧鶴又和普通的十六歲少年沒什麼不同的,賀振英露出了略帶著溺愛的笑容說:「只要你想。」

    「賀、賀叔叔,我、我……」只要一緊張或者激動,寧鶴就會不由自主地結巴起來,這個時候,他已經快被心裡的雀躍之情給淹沒,兩個臉頰紅撲撲的,興奮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賀振英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在單純的寧鶴看來,它和賀振英平時的笑容並沒有什麼不同。但那卻代表著看到魚兒上鉤時的喜悅之情。

    在確認了隊這個男孩強盛的占有欲後,賀振英開始了他的計劃。他向來是一個道德感薄弱的人,他會給妻子比尋常人優渥的生活,卻從沒有允諾過自己的感情。現在,他要把它一滴不留地全部奉獻給眼前的男孩,他願意也得受,不願意……也得受。

    沒用上一刻鐘,一個陰險的計劃就在他腦中形成了。他知道寧鶴最渴望什麼,而他,可以輕易為他辦到。

    看似簡單的誘餌卻讓魚兒很快上鉤了,只要把寧鶴帶到a市,他相信自己會有足夠的時間和手段讓他接受他的愛。

    他不知道自己喜歡寧鶴什麼,也許是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迷茫眼神,也許是他不易為人常覺的媚態,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淪陷得無可救藥了。他太特別了,和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時而天真,時而睿智,時而歡跳,時而沉靜。這樣一個多重矛盾體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讓他的腦子裡滿滿的都是怎麼把他綁在身邊。

    而如今,他終於走出了第一步。

    「賀、賀叔叔,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非親非故的,你為什麼這麼幫我?」

    「我說過了,我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賀振英說著違心的話,心裡沒有半點內疚之情,他此刻就想把少年纖瘦的身體摟入懷中,摩挲他光滑的臉蛋,親一親那紅艷艷的嘴唇。

    不知道那一天還有多久才會到來,他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多了。

    半個月後,賀振英便打算離開村子,他想帶著寧鶴一起上路,卻遭到了一些人的阻撓。

    寧老頭是長子,終身未婚的他和幾個弟妹的關係也說不上多好。他們看不起一事無成的大哥,在城裡打了工也沒掙著錢,干農活也不擅長,這麼大年紀了一事無成還養著一個撿來的孩子。和這樣的人做親戚真是讓人抬不起頭來,所以他們平時走動得並不多,頂多碰面的時候打個招呼罷了。

    寧老師也不在意,他抽著眼袋望著自家的玉米地一坐就是一天,養大了寧鶴後,他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活幹得也少了,平時靠著幫人寫寫信抄抄東西掙點小錢。

    但他知道寧鶴跟他不一樣,這麼聰明好學的孩子方圓幾十里的村子都拿不出一個來,他不能讓他埋沒在這村子裡,所以當賀振英要提出帶他去a市上學的時候立刻就答應了。

    可是那些大半年也不見踏上他家門的弟弟妹妹們不幹了。在他們眼裡,賀振英可是一尊金菩薩,是他們一輩子僅能夠遇上的財神,就是從他指甲fèng里掛下一點金子來都夠他們吃喝幾十年的了。

    寧鶴跟賀振英的關係讓他們不得不和大哥熱絡起來,弟媳和妹夫們爭相往他家裡送東西,還把自家孩子帶到他跟前,讓他托寧鶴去跟賀振英說說,等以後礦區建起來了,給他們謀個好差事。

    寧老頭從來不敢拍馬逢迎的事,更不會讓寧鶴去做,所以一直沒有答應,正因為這樣,弟妹們對他諸多怨言。而當他們得知寧鶴要跟著賀振英去a市後就立刻炸了鍋。

    他們覺得大哥不給自己家的辦事,卻讓撿來的野孩子得了大便宜,把好處都占了,這說不過去啊!

    從這天起,他們輪番上寧老頭家來鬧,還奪下了寧鶴收拾好的包裹,罵他是個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寧鶴性子平和,從不與人爭執,面對莫須有的罪名他選擇了沉默,並沒有告訴賀振英。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養父,如果他去了千里之外的a市,那麼誰來照顧他?一旦和這些親戚撕破了臉皮,他倒是可以拍拍p股走人,那養父怎麼辦?留在村子裡不得被他們刁難死?

    二叔想讓大兒子以後在礦區里當個小領導;三叔說礦區征地的時候給他家多算點,至少賠一套樓房;小姑更直接,說讓賀振英把自家小兒子也帶到a市去跟寧鶴一起上學,儘管他讀完小學就沒再念了。

    寧鶴犯了難,他沒想到求學之路如此艱難,牽扯了這麼多事情出來。面對無私慷慨的賀振英,他哪裡有臉面讓他知道這些不堪的事情。

    親戚們的貪婪壓得他苦不堪言,為了養父他決定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也許以後他能夠憑自己的能力去城裡上學,但是現在還沒到時候,而且他也放心不下養父一個人。

    賀振英絕對不允許他的計劃中出現任何紕漏,寧鶴的拒絕是他未曾想到的,他的臉上平靜無波,心裡卻震怒一樣。一定有什麼人或者什麼事讓一心求學的寧鶴改變了主意。

    村子並不大,寧鶴的交際圈十分狹窄,稍加打聽就摸清了來龍去脈。過了兩天,叔叔們和姑姑帶著全家上門道歉,讓寧鶴受寵若驚。任何條件都取消了,他們還答應會在他去a市的時候好好照顧養父。

    寧鶴沒有多想,還以為親情打動了他們,讓他們最終醒悟。因為至始至終,賀振英都似乎沒有參與到這件事中,甚至不知道它的發生。

    在養父和親戚們的注目下,寧鶴帶著一個打包好的袋子,坐上了賀振英的車。車子開到村口的時候,他回頭望了望,穿過透明的車窗,他發現其他人早已三三兩兩地散去,唯獨剩下養父,拄著拐杖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那一刻,寧鶴熱淚盈眶,他此生唯一難以報答的,就是這份沉重的養育之恩。他在心中下定決心,等他學成歸來,必要帶養父離開這裡,去城裡過好日子。

    賀振英不動聲色地摟過了他因為哭泣不停顫動的肩膀,少年卻拒絕了他的安慰,固執地靠在椅背上抹眼淚。

    彎彎曲曲的山路鑲嵌在茂密的群山之中,對於賀振英來說,它通向一條春光如畫的旖旎之路,而對於寧鶴來說,這是一條神聖的求知之路,將引領他探求廣闊的文學世界。

    懷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思,寧鶴跟隨賀振英來到了a市。這時,他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什麼叫井底之蛙。面對川流不息的人流和車流,他站在路口發呆。眼前的建築比縣政府好幾個加起來都要高,人們穿得是那樣體面,比畫冊里的人更加時髦精緻。

    他被眼前看到的所驚呆了,甚至不敢邁出腳步。

    「怎麼了?」

    一隻寬大溫暖的手握住了他的,然後拉著他走進了一棟古色古香的宅子裡。

    「這裡是公園嗎?」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來到a市,賀叔叔就經常對他做出一些較為親密的動作,他並不習慣這樣,就連養父也很少在他成年後牽他的手。

    「不,是你在a市的住所。」

    「這裡?」寧鶴呆呆地看著精緻的庭院,小橋流水和花鳥蟲魚被十分精巧地安置在這一處雅致的天地中,安靜怡然的樣子儼然是世外桃源的樣子。

    「這是我的一處院子,沒人住的,你就住這裡吧,會有保姆來給你做飯和打掃衛生的,我有空也會過來。你就在這裡安心學習,什麼也不用管。」

    他的話不但讓寧鶴產生了疑慮,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和賀振英萍水相逢,就算真如他所說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可這樣的待遇也太超標了吧?況且獨自被安置在一處僻靜的院落里,這種感覺讓他不太舒服,卻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但他知道拒絕是徒勞的,經過了將近兩個月的相處他多少對賀振英這個人有多了解。他看似和藹寬容,實則專制強勢,他不喜歡有人反駁或者質疑他的意見,就算是贈與也不允許別人拒絕。

    果然,他的推辭一說出口,賀振英便打斷了他:「寧鶴,是我把你帶出村子的,自然要把你照顧好,要不然怎麼跟你父親交代?」

    賀振英在商界政界打拼多年,說話向來滴水不漏,哪是寧鶴這個段位的孩子能夠制服得了的。三言兩語就讓寧鶴啞口無言,就算萬般推辭也只能引來他的不快。

    寧鶴最終服從了他的安排,在這個龐大的宅院裡住了下來。這裡風景如畫,可在怎麼美,如果只住了一個人,難免會讓他覺得冷清孤單。尤其是夜裡的時候,他躺在寬大的炕上,看著月光透過窗戶灑滿一地,輕輕的昆蟲鳴叫聲想起,讓夜晚顯得更加幽靜。

    這時候他就會格外思念起村子裡的東西來,養父、家裡的大黃、村口的梨樹,一切都是那麼親切卻遙遠。

    他不知道在這個龐大的城市裡等待著他的是什麼,在惴惴不安中開始了自己的未知旅途。

    第78章

    事情看似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在預科班的學習十分順利,雖然寧鶴是這班裡基礎最差的,但老師並沒有放棄這個學生,而是十分關照他。相比於幾位老師的態度,同學們看上去就不是那麼友好了。

    起初寧鶴不太明白為什麼大部分的同學都對他抱著若有若無的敵意。後來他才發現,老師只為為他做單獨輔導,任他任何學生都沒有這樣的待遇。不光如此,在一段時間以後,他發現這裡的學生原本就十分優秀,都是大城市來的精英,只有他,就連高中文憑都沒有,只是靠了賀振英的關係進來的。

    這樣的反差讓其他人給他貼上了「關係戶」的標籤,而且很明顯,寧鶴的後台不是一般的硬,讓所有的老師都對他格外關注,甚至會給他上門輔導。

    一方面,寧鶴為自己糟糕的人際關係感到苦惱,另一方面,他又對可以學習知識感到歡欣鼓舞。很多科目對他來說相當難,只在鄉鎮學校上學過的他大概只有高一的水平,這裡的科目已經接近於大學課程了,這就意味著他要付出比別人數倍的努力才能夠追上其他同學。

    所以他把所有時間都利用了起來,除了吃飯睡覺,他的手上總是拿著一本書,短短一個月內,他已經用掉了五本筆記本。

    學習是緊湊而辛苦的,這讓他暫時忘記了煩惱,比如同學們輕視的眼神,還有,賀振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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