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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59:01 作者: 花堅強
看著黎遠一臉犯難的樣子,賀時琛想了想,似乎有些了頭緒,他對黎遠說:「他似乎很喜歡一個小玩意,總是放在兜里,但我一直也沒見過那到底是什麼,大致是一個動物的形狀,有些細長。」
小玩意?動物?細長?
「你爺爺喜歡玩蛇?」
賀時琛沉默了一會說:「似乎不像。」
雖然賀時琛無法肯定那是什麼,不過至少給黎遠提供了一個考慮的範圍。趁著天色還早,他拉著賀時琛逛起了各家精品點。雖說是精品點,其實也就是a市鬧市區的禮品一條街,這裡的東西價格不算很貴,不過如果花心思去逃的話也許能夠收穫一些世面上不多見的新奇玩意。對賀振英這樣的人來說,就算把金山銀山擺到他的面前也許都不會多看一眼,還不如劍走偏鋒送一些特別的禮物。
這條街上密密麻麻排列著幾十家點,從幾毛錢的紐扣到上萬的限量模型都有,逛起來真是讓人挑花了眼,再加上周五的晚上逛街的人特別多,還沒走幾家店,黎遠就暈乎了。
賀時琛倒沒有感到任何不適,他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新奇的體驗,再說了,只要能和黎遠在一起,任何事情都不會讓他感到枯燥。
「太難了……哎……」
黎遠永遠無法理解那些看似弱不經風的小姑娘為什麼能夠一口氣逛十個小時不休息,一個小時就夠他受的了。到後來精挑細選變成了走馬觀花,很多家店他都只看了櫥窗的擺列就過了。
「其實你不必執意要送什麼,爺爺他不在乎。」他只想見見你這個人。
賀時琛沒有把下面的話說出口,這一點他並不想讓黎遠知曉。黎遠聽完後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他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女婿第一次上門總要帶點見面禮的,要不說不過去。」
「女婿?」賀時琛微微皺起了眉頭,停下了腳步,決定和黎遠好好說道說道這個原則性問題,「難道不是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嗎?」
黎遠瞪了他一眼,「晚上都讓你當女婿了,白天讓我過過嘴癮不行嗎?」
說完還揉了揉酸疼的腰,這頭種馬最近不知道發什麼瘋,每天晚上都往死里折騰他,嚇得他都打算睡公司了。
他抱怨的口氣和滑稽的動作讓賀時琛啞然失笑,只不過他的笑容一向驚悚,看官了的黎遠不覺得,倒讓一旁對著賀時琛發了半天花痴的小姑娘嚇了一跳,連忙拉著小夥伴匆匆離開。走的時候還嘀咕了一句:「明明是個極品帥哥來著,怎麼一笑這麼恐怖。」
這話被耳尖的黎遠聽到,立刻笑得直不起腰來,他拍著賀時琛的肩膀說:「癱總,你不笑還是男神。」
賀時琛不明所以,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表情有任何不妥之處,也是因為在認識黎遠之前,不苟言笑四個字就是他的代名詞,長年累月一個表情的後果就是當他試圖做出不同的表情時,會產生十分詭異的效果。
黎遠笑著笑著,眼角的餘光突然掃到了什麼,讓他頓時眼前一亮,朝著那個東西就跑了過去。
跑到跟前才發現原來是一個以鶴為主題的擺件,不知用什麼材質雕成的,黑白色的仙鶴身姿綽卓地立在當中,它修長而筆直的脖子向後望著,似乎在等待什麼人的到來。讓黎遠感到奇怪的是,一般以仙鶴為題的擺件都極力想要營造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背景往往都是冷色調的雪景或者翠綠幽靜的山林,可是這幅情景擺件卻另闢蹊徑地用花團景簇來襯托這頭仙鶴,紅的、黃的、紫的,大膽運用了各種鮮亮的暖色來點綴,看似紛繁錯亂卻絲毫不衝突。黑白的仙鶴就像誤入了塵世的精靈般左顧右盼,迷失在了一片春意盎然中。
賀時琛卻覺得眼前的擺件極為普通,甚至沒有街口第一家的松石掛墜來得吸引人,卻不知為何引起了黎遠這麼大的興趣。
因為寧鶴的關係,黎遠從小就對鶴這種動物有莫名的好感,只不過父親怕睹物思人,從來不會在家裡放置與鶴有關的東西,所以他也只好把這份喜好藏在心底。他第一眼看到這個擺件就十分喜歡,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麼,讓他對這個東西有特別的親近感。
就算不是作為禮物,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抱回家自己珍藏起來。
「就這個吧!」反正也不知道賀老爺子鍾意什麼,還不如送自己喜歡的,只要人家不嫌棄就行。
「你決定就好。」賀時琛雖然沒有在這個擺件身上發現任何值得注目的特點,但還是選擇尊重黎遠的決定。
「老闆,這個叫什麼?多少錢?」
胖胖的老闆邁著和他的身形極為不符矯健步子快速地從店裡走了出來,生意冷清了一天,好不容易來了個客人,如果能讓他宰上……啊不,賺上一筆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了,何況眼前這兩位看來都是有些家底的。
「這叫鶴望春,是我們的鎮店之寶,我給您介紹一下它的特別之處,鶴身是用……」
口才卓絕的老闆滔滔不絕地吹噓著所謂的鎮店之寶,不過賀時琛顯然沒有這個耐心,直截了當地問道:「多少?」
「嗯?」胖老闆講得真高興呢,被打斷卻也沒有感到惱怒,反而心裡樂開了花,以他開店多年的經驗,這種穿著考究卻沒什麼耐心的客人正是肥羊中的極品,宰他沒商量!
「兩位先生真是太有眼光了,這其實是我的私人收藏,並不想賣的,不過看兩位這麼有緣,如果你們誠信要買的話我也是可以割愛的,不過價格可能會……」怕對方一時接受不了他所提的價格,老闆還很有心眼地做了一個鋪墊。
「多少?」賀時琛可沒什麼耐心和他討價還價,於是又問了一次。
「這、這個數!」胖老闆伸出手指比了個五字。
賀時琛拿出錢包問道:「能刷卡麼?」沒有人會把五萬的現金帶在身上,既然老闆開了這個口,那麼店裡應該是又提款機的。
剛拿出錢包,他就聽見黎遠驚訝地問道:「五百?老闆你太黑了吧,這玩意哪裡值五百。老闆我們誠心買的,您也乾脆點,三八百成交怎麼樣,我立馬付錢抱走。」
賀時琛一臉黑線,他從來不知道他和黎遠之間隔著如此大的鴻溝……
受到打擊的還有胖老闆,在這條街上開了十年的店都沒見過這麼狠的客人,立刻哭喪著臉說:「哎喲您真是我的哥,您見過誰家鎮店之寶賣五百的嗎?就五千這個數我都是忍痛給的啊!!!」
「老闆,我看您也是個痛快人,咱倆都痛快點,我也不跟你多講價了,就八百,行不行?」黎遠比了個八在那胖老闆面前晃了晃。
「這可真不行,我這是祖上傳下來的,上次有個客人出四千八我都沒賣,這樣吧,看您誠信想要我給你四千五,成嗎?我這一晚上還沒開張呢,您也行行好當賞我個彩頭行麼?」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砍起價來,完全忽視了額頭已經布滿無數黑線的賀時琛,插不上話的他變成了一道黑色的風景矗立的店門口,再加上他僵硬的動作,宛如一個黑臉門神。
聽著黎遠把價錢抬到了一千二,老闆咬死了兩千五不撒口,他深深地感到了和他們之間的差距,只好訕訕地把錢包放回了兜里,決定閉上嘴巴乖乖當一尊門神,不去打擾兩位勇士之間的廝殺。
這場廝殺持續了整整半個小時,最後的價格定在了一千八。黎遠還要求老闆贈送了一堆東西,什麼禮盒包裝袋,再加上他隨手跟老闆討的幾個手機掛件,附加的東西就有十來樣了。
抱著半米高的鶴望春,黎遠很是顯眼地走在街上,邊走邊搖頭說:「哎,還是急了,要是再磨半個鐘頭估計一千六沒問題。」
賀時琛從來不知道黎遠還有這樣的天賦,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讓他進技術部,這樣的人才放在銷售部哪家公司不發達?
禮物選好了,但是黎遠心裡還是有些沒底。他和賀老爺子只有過一面之緣,除了那對銳利的眼神,並沒有太多印象。而且礙著自己「兒婿」(他是死活不會承認自己男兒媳這個身份的)這個尷尬身份,他覺得明天會是場硬仗。
於是這一晚上他輾轉反側,醒醒睡睡地折騰到了天亮,然後頂著兩個黑眼圈出了門。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賀老爺子,可是由於心態和第一次完全不同,黎遠一路上都顯得很緊張,像救命稻糙一樣抱著鶴望春,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前方。
賀時琛少言寡語,更沒有安慰人的天分,只是拍了拍他的後背讓他放鬆下來。
就這樣一路來到了賀家老宅,從賀振英在a市發跡開始就一直住在這裡,至今已有三十個年頭了。表面上看來,他的確稱得上是一個古怪的老頭,明明兒孫滿堂卻從不與他們同住,而是在他們成年以後就搬出老宅。可他又說不上孤僻,事實上,賀振英結交甚廣,幾十年積攢下的人脈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這樣矛盾的賀振英幾乎已經成了a市的一個傳說,雖然他已經很少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但餘威猶存,這一點從賀氏的五十周年慶典上就能夠看出來。
從賀時琛的描述來看,他對自己這個最看重的孫子也未曾投入太多的情感,只是例行公事般地培養出了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他對任何人都抱著無所謂的態度。
「那他對你的奶奶呢?」黎遠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這麼冷漠的人,從他每年都召集兒孫回到老宅祭奠亡妻看來,他至少對髮妻還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不知道,我對祖母沒有什麼印象,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哦。」
緊張的心情在閒聊中漸漸緩和下來,卻在車子發動機熄滅的時候再次啟動。
「賀賀賀……時琛,你看、看我今天……沒、沒那裡不、不對吧?」
黎遠結巴的程度基本和緊張的程度成正比,此時此刻的他似乎正面臨著人生最大的一次考驗。
門口早已有一位老僕人在等候他們。這裡埋藏著賀時琛幼年至少年的記憶,他對這裡熟悉非常,帶著黎遠穿過了彎彎曲曲小道,穿過一片精緻古雅的涼亭,來到了古色古香的大宅面前。
賀振英早已在會客室里等待他們了,他已經許久都不曾屈尊降貴地等待過一個人了。可是今天,他沉寂已久心熱烈地跳動著、期待著,把他的思緒帶回了三十年前。
「爺爺。」客廳里茶香四溢,是今年剛下來的明前龍井,光是聞著味道就讓人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