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

2023-09-25 22:59:01 作者: 花堅強
    安定了許多的林清越終於睡著了,雖然他的眉頭依然緊緊擰著,似乎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不過至少他的情緒穩定了許多。黎遠坐在床邊嘆了一口氣,林哥這麼好的人卻接二連三地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打擊,老天爺真是不開眼。

    薛言這個王八羔子白眼狼!

    他氣得牙痒痒的,把對方放在最近嚼爛了都不能解他的心頭之恨,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薛言必須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就在他義憤填膺的時候,收到了來自賀時琛的電話,雖然只分離了不到一天,賀時琛卻覺得已經過了好幾周那麼長。看不到傻裡傻氣的黎遠在眼前晃悠,他總覺得缺了點什麼。於是在做完了手頭的事後迫不及待地給他打了電話。

    他原以為黎遠會和他懷著同樣的心情,但是對方的語氣卻很反常,這自然逃不過賀時琛的耳朵----

    「黎遠,發生了什麼?」

    黎遠以為自己偽裝得不錯,冷不丁被對方這麼一問還楞了半晌,乾脆也不找藉口了,直截了當地說:「賀時琛,我沒什麼事,不過林哥出了點事,這幾天我可能會比較忙,就不過去找你了,具體情況我們下次見面再說。我現在想求你一件事。」

    賀時琛並不喜歡「求」這個字眼,在他心裡,黎遠已經是他的人了,他的事自然也是自己的事,是他分內的、應該承擔的義務。不過他還是神色如常地問道:「什麼事?」

    「幫我找個人。」

    「誰?」

    「薛言。」

    這個名字讓賀時琛感到有些意外,不過一想到事情與林清越有關倒也沒什麼可奇怪的了,他對別人的事沒有任何興趣,但只要黎遠開口,那他就會幫他完成。

    「好。」

    簡單的一個字極其符合賀時琛的一貫風格----冷硬、簡練、高效。但黎遠知道賀時琛對自己是不同的,他的妥協和容忍永遠只對自己開放。

    一想到這裡,低落了很久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他也思念著賀時琛,但是林哥還需要他的照顧,所以只能將思念藏在心裡,不過話語中還是暴露了些許真實情感----

    「謝謝,賀時琛,我……」

    「你我之間,何必言謝。」

    「……」黎遠頓了頓,接著說,「嗯,那換個話題。賀時琛,我想你了。」

    「……」

    賀時琛似乎被他的直白嚇到,長長的靜默後,他磁性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了出來:「我也是。」

    黎遠笑了,短短几天,他們就像一對走過了半個世紀的老夫老妻一樣,對彼此坦誠到極致毫無保留。因為任何偽裝與矜持在自己的配偶面前都是無用且可笑的,他們之所以可以輕易地將心理的話告訴對方,是因為認定了對方就是自己一生的伴侶。

    這種感覺讓他的心感到無比充實,就像一直飄在半空現在突然落到了地上般踏實。他不知道前方等待著他們的將是什麼,也許有世俗鄙夷的目光和眾人唾棄的眼神,但無論是什麼,他都會與賀時琛一起承擔,走過人生的風風雨雨。

    當他們的心貼在一起,時間和空間的阻隔化為了虛無,黎遠似乎看到了賀時琛溫柔的眼睛和他帶著些許無奈的笑容。

    「賀……」

    「叮咚----」

    美好的氣氛被突兀的門鈴聲打斷,黎遠略感遺憾地嘆了口氣說:「我有點事,一會再打電話給你,掛了啊。」

    掛上電話後,黎遠穿上拖鞋快步來到了門前,打開門後,一個長得有點娃娃臉的青年正站在門口,一臉和善地跟他說:「請問這裡是黎遠的家麼,我是姜百糙。」

    姜百糙的外表比他的聲音更年輕,黎遠感到有些意外,眼前的青年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小上一兩歲就已經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你好,請進請進。」

    他把姜百糙迎進了家,看到他的手上還拿著一個醫藥箱,頗有分量的樣子,雖然年紀輕輕的也許已經是個很有經驗的大夫了呢。

    他帶著姜百糙來到床前,對方打量了一下睡得極為不安穩的姜百糙後轉頭對黎遠說:「黎先生,我要給清越做個檢查,麻煩您出去一下好麼?」

    「出去?我不能看麼?」明明是三個男人,有什麼是他不能看的呢,檢查為什麼還要躲著人,黎遠感到十分不解。

    想起林清越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姜百糙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年,直截了當地問:「黎先生也是我們境族的一員吧?」

    「我們境族」這四個人讓黎遠也對眼前的人起了興趣,看來林哥找他來是有特別理由的,姜百糙應該十分了解他們的體質。

    不過對這個新身份他還有些不大習慣,族人碰面的場景也沒有讓他感到愉悅,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尷尬。

    看見黎遠點了點頭,姜百糙接著說:「我要對清越的私密部位進行仔細檢查,我想他應該不想被第三個人看到。」

    原來是這樣……

    「那我去客廳待著,請務必治好林哥,他傷得……很重……」黎遠識趣地答應了,並懇切地請求著姜百糙。

    「這個自然,清越不僅僅是我的族人,還是我的朋友,請你放心。」他打開了醫藥箱,將裡面的器具和藥物一字攤開,動作極為熟練。

    黎遠退出了房門,放在沙發上極為無聊地等待著,沒一會他聽見了從臥室傳出來的聲音,應該是林哥醒了正在和姜百糙說著什麼。

    就在他焦急地等待著結果的時候,房裡的林清越卻正在經歷著另一場煎熬。受傷的地方被冰涼的器具再次進入讓他痛苦萬分,尤其在好友面前,他極為脆弱的自尊受到了再一次的打擊。

    這種情況姜百糙並不是頭一次見,他耐心地安慰著林清越,告訴他這只是醫生對病患的普通檢查而已,讓他不要覺得受到了冒犯或者覺得難堪,就把它當做和打針抽血一樣尋常就可以了。

    他的話多少寬慰了林清越,不過他還有更大的擔心,在聽完了關於自己傷勢的報告後,林清越抓著姜百糙的手問:「百糙,你告訴我,我有沒有、有沒有……」

    姜百糙是他們族裡有名的接生大夫,從他十幾歲開始就跟著父親幫族人度過生育難關,而林清越這樣被人侵犯的例子他也不是沒見過,這時候每個境族人擔心的都只有一件事。

    「清越,這個我現在無法告訴你。看你的傷勢,事情發生的時間應該還很短,短期內無法檢測出來,十天後你去我那一趟,我給你做個檢驗。」

    林清越咬著蒼白的下唇點了點頭,姜百糙把他放回炕上,接著說:「清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你一向和男人沒什麼牽扯的。」

    族裡有不少選擇女性作為終身伴侶的男人,他們和普通男性一樣娶妻生子,徹底擺脫了境族男人的宿命。他本以為林清越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雖然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不過他終究會選擇另一個女性來過完一生,卻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

    「你的傷口很嚴重,我今天只是給你做了簡單的消毒處理,明天我必須帶你去院裡接受進一步治療。告訴我,是誰這麼禽獸,完全不顧你的死活?你自己也是的,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跑了這麼遠的路,不但受了涼還導致傷口發炎,你知道如果沒有及時處理會造成什麼後果嗎?」

    逃出薛言的魔窟時,除了錢包他什麼都沒拿,薛言滿頭是血地躺在那裡,讓他顧不了太多,慌忙套了件衣服就跑出了酒店,當時的他不敢回家,想來想去就只能來找黎遠,所以買了張機票就回到了a市,一路上膽戰心驚,又怕薛言出了什麼意外又怕他完好無恙地追上來,矛盾重重的心理讓他就連單薄的衣物都沒在意。

    「百糙,我……」

    他不知道該為自己辯解些什麼,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姜百糙也不忍心再責問他什麼了。看到好友遭遇了這樣的事,他一邊感到痛心一邊又埋怨他不愛惜身體,於是言辭上就激動了些。

    「清越,對不起,我的語氣太重了。這件事我能幫什麼忙嗎?我們族裡也不乏有門道和權勢的人,如果族人被欺負他們是不會坐視不管的,我正好認識幾個,如果你願意的話讓我來幫你好嗎?」

    林清越再次搖頭,「你幫不了我,是我自作自受。」

    「清越……」

    林清越不再開口,薛家財大勢大,他不想再把其他人牽扯到這件事裡,就連黎遠,他也喜歡他不要因為替自己強出頭而做出和六年前一樣的事。

    都說自作孽不可活,是自己的一次次縱容釀成了今日的苦果,怨不得他人,就不要再讓更多無辜的人來為他費神了。

    「百糙,如果你想幫我,就請你幫我治好我的身體,還有……」他突然頓住,接下來的話讓他難以啟齒。

    「清越,還有什麼事?你的忙我一定幫。」

    林清越猶豫了半晌,壓低了聲音說:「我可能還要麻煩你一件事。十天後,萬一檢查的結果是……就請你再幫我一個忙。」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姜百糙卻已經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沒有感到意外,像林清越這樣性向正常的男人遭遇了這種事後,自然不想留下任何「紀念品」,只是那樣一來,他的身體就要遭受再一次的傷害了……

    這麼久還沒好嗎?

    黎遠焦急地在臥室門口踱來踱去,就在這時,門突然打開,娃娃臉的姜百糙出現在門口,臉色明顯不如他之前看到的那樣好了,看來林哥的傷勢的確不輕。

    「姜醫生,林哥怎麼樣了?」

    「還好通知得及時,還不算特別嚴重,只是麻煩黎先生明顯送他到院裡來一趟進行下一步治療。」

    姜百糙從衣兜里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黎遠,上面寫著他的工作單位和詳細地址。

    「好的,我明天一定去!謝謝姜醫生。」

    「不用客氣,清越也是我的朋友。」姜百糙嘆了一口氣,每次看到族人身上發生了這種事他的心情都會變得極其沉重,而且這次的主人公還是他的好友。

    姜百糙雖然外表看著稚嫩,但是一言一行都很老練穩重,讓黎遠對他又多出了一份敬意。這是除了林哥外,他認識的第二個境族男人,自從知道了身體的秘密後,其實他一直有些迷茫,甚至覺得這個種族十分虛幻,現在終於有了真實感。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