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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59:01 作者: 花堅強
    母女倆終於達成了共識,黎雪牽著靚靚走出了臥室,又試著讓她叫黎遠一聲舅舅,不過依然沒有成功。黎雪面帶著歉意地給黎遠倒了一杯茶,他剛接過來就聞到了一股奇香。

    他從沒聞到過這樣的茶香,明明只有幾頁嫩葉,卻發出了濃茶一般的醇厚香味,這讓不懂茶道的黎遠也感嘆了一句:「這茶真香啊……」

    「是啊……」黎雪應到。

    黎遠被那茶香勾得迫切想要去嘗一口,就在他低頭的時候,黎雪露出了慌張的表情,她微微張開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就在她猶豫的那幾秒鐘,黎遠已經喝下了第一口茶,黎雪想要阻止的手臂停留在半空中,然後慢慢地收了回去。她的臉上是悲傷欲泣的表情,卻在黎遠轉頭的瞬間硬生生地扯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這茶真好喝。」

    她聽見弟弟這麼說,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啊……朋友送的茶葉……」

    她的語調拉得很長,語氣也十分怪異,黎遠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發現姐姐的僵硬的表情似笑非笑,看上去十分彆扭。

    「姐,你怎麼了?」

    黎雪連忙上挑了嘴唇,把懊悔與自責藏進眼底,微笑著說:「沒什麼,大概是明天就要走了,有些……捨不得吧……」

    真的捨不得,又怎會一別五年音訊全無?

    黎遠沒有把這話說出來,他的姐姐已經回不了頭了,又何必說這些讓雙方都感到難堪的話呢?

    這茶的味道實在是好,讓黎遠忍不住多喝了幾口。看著弟弟喝下了第二口、第三口,黎雪的雙拳緊握在一起,被修得圓潤狹長的指甲深深地埋進了肉里,她卻感覺不到疼痛。

    小遠……對不起……但是我真的找不到第二個辦法了……

    「小遠,時間到了,我該走了,靚靚就拜託你了。」她把女兒推到黎遠身邊,然後穿上外套佯裝要離開的樣子。

    「放心吧,雖然她不喜歡我,我也不擅長侍弄孩子,不過一定讓她好好的。」

    黎雪點點頭,帶著感激的笑容和弟弟道了別,臨走的時候還囑咐靚靚要聽舅舅的話,不過依然只得到了女兒鄙視的眼神。

    門關上後,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舅甥倆大眼瞪小眼,黎遠覺得自己只負責讓靚靚不出意外就可以了,至於拉進關係什麼的,他做不到也不想做。

    好在靚靚在這一點上和他心意相通,黎雪離開後,她就蹬蹬蹬地跑回臥室看自己的圖畫故事書去了。黎遠坐在客廳里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遙控器撥來撥去,換了幾十個台都沒找到一個感興趣的節目。

    沒過多久,黎遠就覺得房間裡有些悶熱,起初他還以為是空調溫度太高所致,可是拿起遙控器一看,空調根本就沒打開。

    他打開了窗,讓涼風打在自己發紅的雙頰上,起初還是有些作用的,至少讓他昏沉沉的頭腦清醒了點,可後來就越來越不管用了,這已經不是溫度過高所能解釋的悶熱與難受了,黎遠跌跌撞撞地坐回客廳,歪斜地半躺在上面,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漿糊,什麼都思考不了。

    怎麼會這樣?

    他懷疑自己生病了,自從昨日和黎雪會面之後,他的心情就一直十分低落,導致晚上的睡眠質量極差。會是這個原因麼?

    這病來得氣勢洶洶,讓平時健壯如牛的黎遠一下子就癱軟在了沙發上。

    他的嗓子幹得快要冒煙,急需要液體的滋潤,於是他用虛弱的嗓音呼喚起靚靚來:「靚靚、靚靚,給我、給我倒杯水……」

    不知是他聲音太小,還是小女孩根本就不願搭理他,靚靚始終都沒有從臥室走出來。黎遠的眼前變得一片模糊,他把手伸到面前卻看見了兩個影子。

    這……太不正常了……

    無論是那一次發燒感冒他都不曾有過這種症狀,而且這病發作得太快太兇猛,根本就不像普通病症,倒像是某種藥物所致……

    不、不可能……

    想到他剛剛喝下的那杯散發著奇異香味的茶水,一個可怕的念頭從他腦中閃過,不過很快他就否定了這種可能性,黎雪沒有理由對他下藥,不僅僅因為他是她的親人,而且自己根本就沒有值得對方這樣做的價值。

    除了父親留下的那頭房子,黎遠可謂一無所有,黎雪身上的每一個物件都可能會花去他一整個月的工資,所以她不會的,不會的……

    怪異的症狀在持續加重,他頭暈目眩、四肢發軟。沙發旁的茶几上放著一台電話,他想要撥打酒店總台電話,可是無論如何他都做不到,好不容易抬起的手臂總是在即將碰到話筒的時候因為太過酸軟而放下。

    這時,連發出聲音都變成了一件困難的事,他不死心地嘗試著,卻猛地看見了手臂上露在空氣中的皮膚。

    那是一種十分妖異的粉紅色,近似於桃花花瓣靠近花蕊部分的顏色,這種嬌嫩的顏色出現在一個男人身上有說不出的怪異和違和感。

    「有、有人嗎,靚、靚靚……」

    黎遠覺得自己即將死去,他的眼前甚至出現了一片耀眼的白光,讓他以為看到了天堂。

    突然,他聽見了開門的聲音,這對他來說無異於天籟之音,他用微弱的聲音向對方求救:「救、救救我……」

    可是對方沒有回應他,直接越過了他走向了裡面的臥室。

    「媽媽!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雖然黎遠已經很難分辨眼前的事物了,可他的聽力卻沒有因此而受損,靚靚的話就像一道驚雷,劈開了他混沌的神智。

    他側過頭,努力地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來人的樣子,可是視線實在是太模糊了,讓他只看到了一個依稀的影子,那是一個纖瘦的、穿著千鳥格花紋連衣裙的女人。

    而他的姐姐,就是在二十分鐘前穿著這樣一身衣服走出了房間門。

    「為、為什……麼……」從臉上傳來了潮濕的感覺,淚水在不知不覺中湧出了眼眶,就在他確定了來人的身份時。

    「小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實在是沒辦法了……」黎雪早已泣不成聲,她捂著嘴,撇過頭去不敢看黎遠虛弱的樣子,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作為那場慘劇的始作俑者,她不可控制地受到了良心的譴責。

    她帶著女兒逃也似地奪門而出,黎遠震怒和怨恨的眼神讓她如芒在背。

    黎遠閉上了眼睛,任由洶湧的淚水不停划過臉頰,他不知道黎雪想要做什麼,但直覺告訴他,那肯定是自己極其不情願的事,要不然黎雪不會用這麼卑鄙的方式讓自己屈服。

    他的精神變得越來越渙散,到後來,他甚至已經分不清現實與回憶,他的眼前出現了父親帶著他們姐弟倆去給小叔上墳時候的場景,那是父親第一次抱起了自己。

    就在這時,他再次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第41章

    誰?

    大腦里似有一片烏雲,堵住了他腦中的清流,讓他唯一能思考的就只剩下這一個問題。

    能是誰呢?

    黎遠的心臟「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起來,不詳的預感籠罩了他,他的四肢開始微微顫抖起來,張嘴想要呼救卻只發出了意義不明的呻吟。

    他感到眼前站了一個人,看體型應該是個男人,他就這樣立在自己面前,他的視線黏膩而潮濕,讓黎遠有一種被蠕蟲吸附的作嘔感。這個男人沒有做什麼,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這樣打量著陷入混沌的黎遠。

    「你……誰……」

    是什麼人都好,只要能帶他離開這裡,他就會萬分感激他。林哥、鵬飛、周傲天……再不行的話,賀時琛也行,雖然他有時候行為輕佻,但至少不會用這麼下流的手段。

    眼前的男人輕哼了一聲,然後開始咒罵起來:「艹,黎雪不是在騙老子吧,這不是個貨真價實的爺們麼?」

    一雙粗糙的手覆到了黎遠的皮膚上,濃重的煙味撲面而來,讓本就十分難受的黎遠皺起了眉頭,歪了歪頭想要躲開卻被對方扣住了下巴。

    他認得這個聲音,五年前的那個夜晚如夢魘般爬了上來,讓他燥熱的身體瞬間冰涼。

    「嘖嘖,這小子長得倒是不錯,皮膚還挺滑的,不愧是姐弟。」周建龍像在打量一件物品般,拍拍這裡,捏捏那裡,動作十分粗魯,然後把黎遠從沙發上拉起來,半拖半拽地拉進了臥室。

    黎遠身材纖長,要拖動這樣一個成年男人不是易事,年近五十的周建龍早就被菸酒和美色腐蝕得體力不支,他只好抓著黎遠的雙手,讓他的身體在鋪滿了羊毛毯的地板上滑動。來到臥室後,他先把黎遠的上半身放在了床上,然後把他的雙腿抬起扔了上去。

    做完這一切後,周建龍累得氣喘吁吁,他猛地癱坐進椅子裡,拿起紙巾不停地擦拭著頭上的汗。

    「嗎的,累死老子了,艹,要不是為了兒子……」

    他剛過了四十八歲的生日,再過兩年就要半百了。周建龍農民出生,靠養豬賺到了第一桶金,後來跟著一個有背景的老闆干起了開礦的行當,短短時間就賺得盆滿缽滿。這時候他開始飄飄然起來,喝著洋酒抽著雪茄,懷裡總有各色噴香體軟的美女,人生似乎已經達到巔峰。

    已經家財萬貫的周建龍卻有一個最大的心病,那就是沒有一個能給他周家傳宗接代的大胖兒子!

    就算擁有金山銀山,錢財多得幾輩子都花不完,沒有能夠繼承著一切的子嗣的話,那還有什麼意義?無論用金錢把自己堆砌得多麼體面,周建龍總也抹不去骨子裡帶來的封建思想,這種根深蒂固的執念讓他開始瘋狂地尋找能給他生下兒子的女人。

    為了改良基因,女人的外貌是他挑選的重要條件,其次是學歷和氣質,自己就吃過不少沒文化的苦,他不想兒子也跟他一樣是個半文盲,如果孩子他媽有學問,教出來的孩子必定也不差。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那個女人的生辰八字。

    周建龍女人無數,從清純的學生妹到妖艷老辣的歡場女子,他幾乎嘗遍了所有種類女人的滋味。但是要成為他的情婦,讓他心甘情願地為對方掏錢可不是件容易事,他會挑選其中尤其讓他滿意的女人,然後把對方的生辰八字交給算命先生,如果這個人命里有子,他才會考慮將她養在身邊,讓他為自己生兒育女。畢竟他的大部分家產都是要留給兒子的,可不想太多閨女跑出來跟寶貝兒子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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