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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59:01 作者: 花堅強
曹梅突然發現自己失言了,趕緊把下面的話咽了下去,黎雪也是在她眼前長大了,她一直把她當成了親生女兒,後來成了自己的兒媳婦更是疼到了骨子裡去,從沒讓她幹過一點家務活,沒想到對方就是那樣報答她的。
可黎雪給她的印象太深刻了,早就深植進了骨髓無法抹去,讓老人總在不經意間把她的名字脫口而出。
屋裡的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尤其是林清越,他極不自然地別過了臉,擦拭著餐桌。黎遠連忙把話題轉移開來,「我洗碗不行,切水果總行吧,你們等等,我今天買的芒果個頭又甜,來,你們嘗嘗!」
林爸也幫著打圓場,他跟黎遠兩個人一唱一和好不容易才把這篇給揭了過去,四個人收拾完後又在沙發上看了會電視,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準備回房睡覺了。
期間黎遠一直在留意林清越的神情,他生怕黎雪這個名字又勾起了他痛苦的回憶。雖然這幾年林清越表現得跟正常人沒有什麼不同,但他清楚姐姐給他造成的傷痛,那也許會伴隨他一輩子,變成不可磨滅的記憶。
林清越極力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不過眼底的沒落還是出賣了他,就連黎遠都看出來了,更別提自己的父母了。時隔五年,他依然做不到完全忘記黎雪,她的背叛不僅帶走了他們之間所有的感情,還帶走了他全部的男性尊嚴,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子被另一個男人摟在懷裡帶走。
這對任何一個男性來說,都是無法忘卻的羞辱,就像燙紅的烙鐵,一觸摸就會感到皮肉燒焦的疼痛。
在林家的時候,黎遠都是直接和林清越一張床的,這裡有他專屬的被褥和枕頭。父親在世時把絕大多數的關愛都傾注在了黎雪身上,黎遠總是被忽略的那個,他在林家受到的重視遠比在自己家要多得多,所以在黎遠未成年前,這裡一直是他最常來的地方。
他和林清越並排躺在一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還是就這樣默默地入睡,讓林清越自己把這一關渡過去。時間已經到了晚上11點,電話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林清越接起電話有些心不在焉地應著:「恩,要睡了……小遠跟我一起……沒關係,我們從小就睡一張床的……早點睡……晚安。」
連黎遠都聽出了他在敷衍對方,不過對話有點奇怪,林清越應答的內容好像一個出軌的丈夫被妻子捉jian在床而百口莫辯。
「林哥,誰這麼晚打電話過來?」
「薛言。」
「……」這種妒婦般的問題居然是出自人高馬大的薛言之口,黎遠啞然。
倒是林清越終於找到了一個轉移話題的機會,「你一定覺得他對我的態度很奇怪吧,那我跟你說說他以前的事吧。」
「好。」其實黎遠已經好奇了很久,因為無論在誰看來,薛言對林清越是帶著一種強烈的獨占欲的,而且他似乎把林清越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不讓別人靠近。只有薛言一人反常也就算了,偏偏林哥也很配合的樣子,一點反抗都沒有。
「你別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就在十年前……」往事在林清越溫潤清朗的聲音中娓娓道來。
「什麼!他以前是個神經病!!!」剛聽到開頭,黎遠就驚得從床上蹦了起來,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望向林清越。
林清越被「神經病」三個字給逗笑了,「準確地說是自閉症、狂躁抑鬱性、以及偏執性抑鬱症。」
「啊?」黎遠的嘴巴張得很大,一瞬間心裡有一種罪惡感,他不該討厭一個精神不健全的人,那是對病人的歧視,「那他現在看上去很正常啊。」好吧,和那些病症比起來,他承認現在的薛言就算奇怪也屬於正常範疇。
「嗯,在我當他的家教那段時間裡治好了。」
「這麼說,是林哥你把他治好的?」
林清越搖搖頭:「不完全是,我只是在思想上引導他,配合醫生進行治療,也許有我的功勞,但不完全是。」
「他真的已經完全好了嗎?」黎遠化身成好奇寶寶,腦子裡有無數問題等著林清越幫他解開。
「我說不清楚。只知道在他的情況穩定下來以後就被他父母帶到了國外,這其中……可能還有我的原因……」說道這裡,林清越變得支支吾吾起來,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黎遠追問道:「是什麼原因?」
林清越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天花板嘆了一口氣,決定把實情告訴黎遠,「他原本的各種精神疾病被治好後,又產生了一種新的病症。」
這次黎遠沒有再發問,他怔怔地看著林清越,等待著接下來的內容。
林清越遲疑了一下,開口道:「那就是對特定某個人的極度依賴和瘋狂占有欲。」
第21章
「對特定某個人的極度依賴和瘋狂占有欲?」比起震驚,更讓黎遠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種罕見的病症,他不懂精神疾病的分類,可真的存在這種情況麼?
林清越聽出了他話中的質疑,苦笑著點了點頭,「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薛言的確表現得像醫生說的那樣。」
「等等,」黎遠挨近了林清越,「那個所謂的特定人物不會就是……」
林清越點點頭,長嘆了一口氣,「也許是因為我出現的時機吧,讓他在精神上出現了某種依賴感。不過你放心,這種獨占欲是不帶任何情色方便的含義的,根據醫生的做法,那近似於一個懵懂的孩子對屬於自己玩具的占有欲。」
真的是這樣嗎?
黎遠感到懷疑,從薛言的態度來看,他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那是一個二十四歲的成年男子,而不是當年十四歲的少年,顯然無論是體魄和精神,完全已經是正常人的標準,甚至還要超出。
「那他這種異常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他說這幾年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很多,所以這麼多年也沒有來找我。只是最近出現了一點意外,他請我幫他度過這段時期的難關,之後他會離開,像十年前一樣遠渡重洋。」
怪不得林哥會如此縱容自己的學生對他放肆……
黎遠心中總有一股隱隱擔心,事情似乎不會像林清越說的那樣順利,而對方顯然也有這樣的顧慮,緊鎖的眉頭始終不曾放開。
畢竟是兩個男人……這事聽上去有點驚世駭俗……
兩個男人……
黎遠突然想起了今天來找林清越的目的,不過一想到那個問題,他就有點猶豫,他曾經側面向林哥打聽過,不過每次得到的都是一個含糊其辭的答案。
「林哥、那個,我、我有事想問、問你……」
一聽他這結結巴巴的樣子,就知道這小子又在緊張了,林清越拍拍他的肩,「有什麼想問的就直接問,在我這有什麼好緊張的。」
「就、就是那個……」黎遠遲疑了一下,腦海中又出現了賀時琛那張讓他感到無比危險的臉龐,這個問題藏在他心中很多年了,他十分渴望能夠得到答案,「林哥,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我爸這麼討厭男同志?發生過什麼事嗎?」
他的話一說出來,房間裡就陡然安靜了下來,黑暗中,林清越的笑容僵硬住了,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枕在腦後,似乎在思索怎麼開口。
「林哥,我希望你能告訴我真相。我爸就連去世前都抓著我的手讓我答應找一個女性成家生子,安安穩穩度過一生,千萬不要和同性發生感情瓜葛。他為什麼會這麼痛恨同性戀者?」從小到大,發生過太多黎巍然由於對他保護過度發生的事故,而其中的原因,不過是因為對方表現出了對小黎遠的好感。而在黎巍然看來,無論哪種好感是否出於正常的目的,都被他扼殺在了搖籃中。所以黎遠感到迷茫,父親似乎對其他方面都不聞不問,唯獨在這一點上保護過度,導致他在父親去世之前,身邊都沒幾個同性好友。
「小遠,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了,是你最近遇到了什麼問題麼?」
林清越不答反問,讓黎遠措手不及地漲紅了臉,他似乎又感受到了賀時琛那沉重而濃郁的男性氣息,強勢而霸道地包圍了他。
「沒沒沒、沒有,怎、怎麼會,哪有這麼容易會碰見基佬啊,哈哈……」
「小遠……你別多想,黎伯伯也許只是看不慣而已,沒有別的原因。」
黎遠已經被這樣的答案敷衍過很多次了,他感覺到真相一定十分驚人,然而除了他,身邊的所有人都知曉那個答案。
「林哥,你……」
他沒能把話說完,一段悠揚的音樂響起,林清越的手機狂震不停。
他拿起手機,心想誰會這麼晚給他打電話,當他看見上面顯示的來電人名字時,臉上的意外之色消失了。
「怎麼了小言,不過剛打過電話麼……什麼!你在樓下!這麼晚了你來這裡幹什麼?」
又是薛言那小子,不用說肯定是自己和林哥同床共枕的事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大半夜地就來找茬。
「林哥,我去跟他說!」這樣下去林清越還能不能有自己的人生了,帶著這麼大個拖油瓶哪個女人敢跟他交往,恐怕稍微靠近就被薛言的陰狠眼神給嚇得魂不附體了吧。
「別!」林清越掛上電話後拉住他,「我去跟他說吧,你這麼衝動,別跟他打起來,那小子打起架來跟怪物一樣。」
黎遠還想說什麼,不過被林清越制止了,他簡單地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就準備下樓,「黎遠你先睡吧,我去把他勸回去,我的話他還是聽的。關於那件事你別多想,黎伯伯真是太想讓你找個好女孩為黎家開枝散葉而已。」
扔下這句話,林清越就匆匆離開了房間,留下黎遠一個人懊惱地躺回了床上,煩躁地抓了抓頭髮,發泄般地說:「又是這樣!」
黎遠很快就進入了夢鄉,正在他睡得不省人事之時,朦朧中感覺到身旁的床鋪震動了一下,覺得大概是林哥回來了也就沒在意,就這樣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黎遠的周末就這樣開始了,他在林清越的床上醒來後,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決定把那些不愉快的全部忘諸於腦後。天無絕人之路,他才23歲,還有的是機會。他寧可失去這份工作也不願被上司任意調弄。
想通後的黎遠度過了一個稱得上十分愉快的周末,早上陪林爸林媽去公園散步、打太極,中午跟林清越去釣魚,晚上約了好友常鵬飛和周傲天吃夜排檔聊天。周日乾脆在家狂睡了整天,醒來時腦子裡昏昏沉沉的,一點沒有飽睡後的滿足感,只因在夢中總有一個可惡的人在煩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