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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58:40 作者: 莫時
他怕到門口時,我輕輕喚了他一聲:「於東。」沒有任何感情的一聲,只是叫了他的名字而已。
但於東就是因我這一聲而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時臉上已經重新堆上了笑容,如沐春風。
「吃飽了沒有?我先送你回屋。」於東走到我身邊,我手被他扶住,他很小心翼翼在討好我,我知道。
我笑著推開他:「我自己上去就成,你先吃飯。」
上樓後,我特意把關門聲弄得很大,又過了兩秒,我悄悄拉開門,往樓下一看,正好看到於東匆匆離去的背影。
他連外套都沒來得及帶上。
零下幾度的夜,勢必要受凍。
他媽扭過頭,和我看了個對眼,我笑著問她:「阿姨,於東呢?」
他媽扭頭默默吃著飯,什麼都沒說。
這一家子人,都是人精,都以為我傻。也幸得那麼以為我傻,不是?
不然這場剛剛開始的遊戲,怎麼可能美妙?
我又托赫羽錫幫我查中江待出台的計劃,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反正三天沒到,我就收到了一份完整到不能再完整的計劃書。
我懷疑他直接找了間諜,把人家的計劃書給偷了出來。
看完計劃書我才知道為什麼於東有一千種可能逼我得到我家老宅,卻偏偏要用最不討好的一種。
說起來又是我媽的功勞,她當年為了我爸,後山上的地種上了許多我爸喜歡的桔子樹、桂花樹。我對爸爸的記憶到如今幾乎為零,只知道赫羽錫發來的照片上,那片山現在很美,美到讓中江盯上,想拿下建立一個生態別墅群。
別墅以後不賣,只出租,天價出租。
早些年,每座山幾乎都有主人,那是入了政府管理部門檔案的。我媽當年又比較看重這些,好多人家發達了出去打工,她就花了些小錢把這些山全攬到自己名下。如今這些山現在在我家名下,全在我家名下。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我怎麼都不想到,我媽的無心之舉竟然給我留下這麼大的砝碼,於東啊於東,可笑他機關算盡把我趕出家門,卻也把一塊大肥頭當糟粕扔了。
我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資料,眼睛澀得發痛,最後依舊點了刪除。賣掉?我沒那麼缺錢,於東想要,我便要守得死死的。
我和於東、赫羽錫之間陷入一種僵局。打破這種僵局的是突然回來的舒君。
舒君一身狼狽過來於東家找我時,我正做完安胎運動。凱薩琳依舊沒被於東趕出去,不過遇上舒君,她的伶牙俐齒只能變成不知廉恥。
「田燃,給陳奕琳打個電話。」這是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你找到阿琳了?」我訝異了一把。
舒君抬起頭,他眼眶青紫一片,眼球又血絲密布,看起來特別驚悚:「她娘的,姑奶奶她要把老子兒子弄死,是兒子,老子的兒子!」舒君猛地站在我面前,下巴幾乎伸到了我頭頂:「打,給她打電話。」
我著實嚇到了,愣愣接過手機,才發現凱薩琳一直在門口面帶戲謔觀望。
舒君順著我的目光一看,操起花瓶一個擲鉛動作,凱薩琳「啊」的一聲,特別應景的一聲尖叫。
「媽的,給老子滾遠點,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凱薩琳嚇得拖鞋都掉了一隻,屁滾尿流跑了。口裡全是對我的罵詞。
我倒是習慣了,無所謂。
給阿琳打電話我也很激動,直到阿琳虛弱不堪的聲音從電話里傳過來時,心才砰咚了一下。
阿琳張嘴就吼:「舒君我艹你媽,你他媽再敢找老子老子帶著你兒子臥軌去。」但阿琳的聲音卻氣若遊絲。
我嚇了一跳:「阿琳,是我,你怎麼了?」
阿琳沉默下來,空間變得更安靜,心跳的聲音格外明顯。好半天,阿琳才輕笑著說:「田燃啊,沒事兒,挺好的。下次姓舒的找你,你甩他兩巴掌就是。」
「你到底怎麼回事!」我吼起來,小腹也開始絞痛。
舒君突然出聲:「我跟她鬧了兩架,傷胎氣,在醫院……」
「姓舒的!」一聲尖銳的叫震耳欲聾,我猛然瞥過頭,腦子都沒過真給了舒君一巴掌。很響。
然後阿琳聲音沒了,舒君半偏著頭,拳頭捏得死緊,暴露在他額上拳上的青筋如同蔓延的毒蛇。
「姓陳的,你也給我老實點兒!」我拿著電話狠狠對阿琳說,眼神落在舒君身上,也如同刀子般,恨不得把舒君千刀萬剮。
他們這種人,是不是從來沒有把情愛當作玩意兒?赫羽錫是,舒君是,在他們眼中,女人算個什麼?算個什麼?
「帶我去找阿琳。」我把電話扔向舒君的臉,最後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衣服也懶得帶,隨意收拾了些。
腹痛越來越明顯,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舒君壓著嗓子說:「我聽羽錫說你懷孕了,能走嗎?」他倒是頭一次對我這麼客氣。
我回頭頗具諷刺沖他一笑,卻在下一秒被瘋狂席捲而來的疼痛激出冷汗,臉也扭曲得可怕。
「你怎麼了?」
我身子往前一傾,舒君接住了我:「快,帶我去醫院,帶我去醫院!」
正文 第34章 她流產了
上天從來不是個公平的救世主,卻難得為我公平了一回,施捨我憐憫。
「胎盤不穩,孩子暫時保住了,能不能生下來還有待觀察。要是拿掉,以後再孕,難。」
我鬆了口氣,只要孩子沒事就好:「醫生,謝謝。」
醫生走後,舒君說:「田燃,對不起。」他坐在冰冷的板凳上,埋頭膝上,留給我一個落寞的頭頂。
「不需要。」我冷冷道,「我去找阿琳不是因為你。」又補上這麼句話。
舒君的臉我看不清,但他隱約是苦笑了聲。而後便站起身拿了外套。
我叫住他:「你要走?」
「不然呢?」他的語氣突然輕佻起來,如同我一貫所熟悉的舒君,「你難道還盼著我吊死在一顆枯樹上?」
「舒君,你不是人。」我咬牙切齒說。
舒君輕笑一聲:「你才知道?」他邪魅的笑意落在我眼底成了一道極具諷刺的責備。如果不是我,阿琳不可能會和舒君這樣的人渣扯上關係。
我就是個渣人,比起舒君、於東、赫羽錫來,我才是那個徹頭徹尾的渣人。
舒君會把我出事的消息告訴給赫羽錫我一點都不驚訝,我唯一在意的是,我沒能留下阿琳的電話號碼。
赫羽錫來看我時,我連餘光都不願意施捨給他,說的第一句話也是:「舒君呢?」
赫羽錫臉上藏著鋪天蓋地的怒意,他的手落在我耳側,鼻尖落入我視線,沉重的鼻息逼得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壓抑自己躁動的心。
「田燃,把孩子拿掉!」赫羽錫用命令式的語氣對我說。
我重重一聲冷哼直直向他甩去:「拿掉孩子?難道你不知道如果這個孩子拿到了,我可能再也懷不上了嗎?赫羽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