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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58:26 作者: 蘇景閒
    半小時前,他跟聶懷霆將軍通了話,時間不長, 滿打滿算不超過一分鐘,核心思想就是,在前線可以放開了逮著反叛軍打,不需要客氣了。

    自成立日後,聯盟著實亂了一段時間。反叛軍占領勒托,聶懷霆率部遷至奧丁,聯盟一眼看上去,敗得徹徹底底,但真論起來,四大行政區中,也就中央行政區被占領了——只因為勒托於聯盟來說意義重大,這才加大了砝碼,令反叛軍網羅的游吟詩人有了大書特書的落點。

    這也和陸封寒以前推測的一樣,反叛軍想取代聯盟,必然不會按著星圖,費時費力地從南十字大區前線一路打到中央區,而是先把勒托占了,再把中央區占住,另三個大區駐軍鬆散,真要解決花不了什麼功夫。

    陸封寒回來之前的半年裡,兩方對峙,勉強算作相安無事——聯盟內部需要一次從上到下的清理和整頓,反叛軍一部分兵力耗在勒托,留在前線的也輕易不敢跟遠征軍大範圍交火。

    而現在,聶懷霆已經將該握著的東西一一重新握進了手裡,反叛軍也暫時穩下了勒托的局面。

    一時間,戰勢再次匯聚在了南十字大區前線。

    陸封寒從來沒有「地盤被搶了就算了」的覺悟,相反,他奉行怎麼被搶走的,就怎麼搶回來。

    因此,他直接就將帶著盾劍標誌的小旗插到了都靈星上。

    會議結束,人都走完了,陸封寒還坐在原位,盯著都靈星的位置。

    文森特作為陸封寒的副官,整理完個人記錄,見陸封寒還沒走:「指揮?」

    「沒什麼。」陸封寒回神,起身時,將搭在一邊的軍裝外套拎在手裡,眉梢帶著幾縷明顯的煞氣。

    文森特猜陸封寒是想到第一次大潰敗的事了,心裡也有些發沉。雖然長期在前線,已經習慣了犧牲,但看著星艦上一排排空蕩蕩的房間,名冊里變成黑白色的名字,總會難受得慌。

    跟著陸封寒從會議室出去,文森特故意換了話題:「指揮,你接下來去哪兒?」

    「快十一點了,接祈言下班。」

    陸封寒跟祈言約好了,以後每天都會去接人。

    「所以剛剛開會,指揮你一直在看時間?」聽陸封寒提起祈言,文森特疑問早在心裡翻了好幾個來回,見周圍沒人,他問得小聲,「指揮,祈言……怎麼突然就變成Y了?」

    他們在勒托時,曾根據已知的線索去推測祈言的身份,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祈言應該是白塔核心成員的直系親屬,被列在白塔的保護名單內,所以身份資料有密級。

    卻沒想到,祈言不僅已經是白塔一員,更是白塔首席、傳說中的Y。

    這一點,文森特在拉著埃里希說起勒托的舊事時,還不由來來回回地感慨:「他竟然是Y!Y神竟然才十九歲,你敢信?圖蘭二年級的學生,竟然是Y神!」

    不過他最想問的,其實是祈言看起來怎麼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但本能趨吉避凶,覺得這問題不能問,問了要出事,只好憋著。

    「他是圖蘭二年級的普通學生,是Y,是白塔首席,有什麼區別?」陸封寒這個問句實打實是他內心所想。

    對陸封寒來說,祈言不管是什麼身份,都只是祈言而已。

    沒什麼區別。

    不管身上貼著哪個身份的標籤,都是那個小嬌氣、迷迷糊糊的小粘人精。

    文森特跟在陸封寒身邊,張張嘴,想反駁,但覺得陸封寒說得好像也有道理,不過說到這個,他想起:「白塔帶來新型探測系統這件事,除了指揮你、埃里希和我,還有破軍外,沒人知道,祈言的身份也是。」

    陸封寒懂了文森特的意思。

    這半年的時間裡,不止聶懷霆在整頓軍方內部,埃里希和文森特兩個人也沒閒著,嚴嚴密密地將遠征軍內外上下都篩了一遍。

    ——被暴露躍遷點的準確坐標,一出躍遷通道就被敵方伏擊、全軍覆沒這種事,決不允許再出現第二次。

    可即使篩了,也不能確定真的就篩乾淨了,這也是為什麼一定要把懷斯抓回來問話的原因之一。

    「新型探測系統過兩天公布,正好可以在下場仗里試試水。一切以祈言的安全為先,他——」陸封寒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簽下的合約,神色微緩,「是我的僱主。」

    文森特心裡有底,知道該如何對外措辭,見離設備室近了,他沒再跟上去,朝陸封寒抬手敬了禮,轉身去找埃里希。

    陸封寒站在設備室的金屬門前,沒等他識別個人終端,門就先滑開了——開門關門這種事,破軍總喜歡刷刷存在感。

    銀色金屬門在身後重新合攏,陸封寒站在門口,背靠著牆,沒貿然走近,也沒發出一絲聲音。

    就這麼隔著一二十步遠的距離,靜靜看著祈言。

    這一刻,因為亂七八糟各種雜務導致的起伏心緒,盡數沉寂下來。

    這個場景,他不由想起以前在圖蘭學院的圖書館,祈言進校長的藏書室翻紙質書看,他就隔著一層玻璃在外面等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破軍的聲音在設備室響起:「十一點了。」

    祈言從數據流中回過神,眼睛有些乾澀,他下意識地偏頭看向門口。

    陸封寒站在那裡。

    微怔的同時,祈言心裡像有根飄在半空的羽毛緩緩落地。

    他站起身,想問你是來接我嗎,但又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實在沒有問的必要,乾脆選擇不說話,低頭收拾用來充當草稿紙的書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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