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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58:26 作者: 蘇景閒
    祈言抬頭,瞥了陸封寒一眼,跟沒聽見一樣,低頭繼續在紙上寫字。

    被當面忽視了的陸封寒沒在意,瞟了眼祈言手裡的紙筆。

    日常生活里,紙已經非常少見,但涉及機密文件時,偶爾仍會用上這種脆弱而原始的載體,陸封寒並不陌生。

    他只是覺得,祈言看起來,比紙還要白。

    有點像……像一捧雪。

    精細照顧,能保護周全。但攏在掌心,又輕易會化開。

    陸封寒輕「嘖」了一聲。

    心想:這人實在過於嬌氣了。

    放在我手下訓練,活不過半天。

    作者有話要說:  陸指揮:嬌氣。

    第二章

    房間裡,祈言依然低著頭,認真寫字。他神情專注,平直細密的睫毛垂著,握筆的手指彎曲,連指甲弧都修得平整。

    陸封寒看了兩秒就沒再看,倚牆站著,一個轉眼便把室內陳設打量了個遍。

    黑白灰三個顏色的家具,簡潔得讓視野內乏善可陳。值得注意的,除安穩放在一旁的治療艙外,就是覆蓋了整面牆的書架,滿滿當當,露出五顏六色的書脊。

    陸封寒覺得奇怪。

    星曆都走過兩百年了,紙質書這類堪稱原始、且十分昂貴的存在,有的人一輩子見不到一次。

    這裡卻擺了滿滿一架子,明顯還有翻閱的痕跡。

    活得這麼復古?

    正想著,手指輕敲桌面的「篤篤」聲吸引了陸封寒的注意力。

    祈言等陸封寒看過來,將手裡寫滿字的白紙遞過去:「你看看。」

    「原來,寫給我看的?」陸封寒兩步走近,伸手隨意接過來,筆鋒峻秀的手寫體映進眼裡。

    「治療費用單,治療艙運行總時長,八十四小時,共花費,七百八十七……萬星幣;修復液消耗量折現,共一百六十二萬星幣;治療艙損耗折現,共八十萬星幣;能源消耗折現,共五千星幣。」

    聽陸封寒念完,祈言用手裡捏著的筆,指了指陸封寒腰腹的位置,總結:「治好你的傷,很貴的。」

    陸封寒心想,看出來了,確實很貴,這幾個數字全部加起來,一千萬星幣了。

    手指划過下巴,陸封寒回憶自己帳戶里的餘額——或許足夠支付……零頭?

    幸虧是治好後才看見的這張帳單,否則,陸封寒不覺得自己擁有躺進治療艙的勇氣。

    祈言見他停了下來,提醒:「繼續往下看。」

    「合約?……自星曆216年7月29日起,乙方保護甲方的人身安全,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時限兩年。到期後,合約解除。薪酬,一千零二十九萬五千星幣。」

    念完,陸封寒挑唇笑道:「保護你的人身安全?你從哪裡看出我合適的?」

    祈言抬起單薄的眼皮,反問:「你認為你哪裡不適合?」

    陸封寒發現,跟這個小朋友聊天挺有意思。比如現在,明明是自己提問題,但這個問題轉頭又被利落地拋了回來。

    他屈起手指,彈在紙面上,發出清脆的「啪」聲:「這麼說吧,小朋友,先不論我值不值得信任,單就這份合約來說,對你不公平。兩年一千萬星幣,你拿這筆錢,去請聯盟頂級保鏢,能請一個團了。十個人一隊,每天輪換,三百六十度圍著你,不比對著我一個人的臉有意思?」

    「我認為有意思。而且我有錢。」祈言言簡意賅,且明顯對陸封寒提議的「請一個團的保鏢、每天看不同的臉」不感興趣。

    陸封寒心道,有點傻,顯然沒經過壞人的毒打。不過挑中了自己——眼光還行,不算太差。

    他拎出合約里的一句話:「『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這句解釋一下?」

    這句話放上下文裡,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單獨念出來,就多了層曖昧。不過陸封寒打量祈言昳麗的眉眼,暗嘆自己果然是被手下那幫人給污染了,滿腦子廢料。

    畢竟,要真有那個意思,還說不清——到底誰更吃虧。

    祈言很配合:「意思是,隨時隨地,你都必須在我身邊保護我。」頓了兩秒,他又進一步解釋,「我的處境很危險。」

    陸封寒挑眉:「哪種程度的危險?」

    祈言認真想了想,下定義:「隨時會死的程度。」

    說是這麼說,卻半分看不出緊迫感。

    像不懂事的少年人隨口開的玩笑。

    陸封寒黑眸深潭一樣,沒對祈言這個回答發表什麼看法,而是確認:「兩年?」

    祈言沉默幾秒,才像是確定什麼一樣,點頭:「對,只用兩年。」

    答完,他就察覺到,自己手裡捏著的筆被陸封寒抽走了,筆尖磨過紙面,那個男人「唰唰」簽完自己的名字,又把紙筆遞迴來,揚眉:「該你了。」

    祈言接下,乙方空白的位置多了「陸封寒」三個字,這個男人寫字跟他本人如出一轍,橫豎重,撇捺張狂,鐵畫銀鉤間有逼人的鋒銳。

    一筆一划地在甲方後面寫上自己的名字,祈言神情認真,甚至有些過於慎重。

    陸封寒站在他身側,低頭看他寫字:「祈言?你的姓氏不多見,你和勒托的祈家什麼關係?」

    祈言仔細將白紙對摺,小心放進一個密碼盒裡,一邊回答陸封寒的問題:「祈文紹是我父親。」

    對祈言的身份大致有了數,陸封寒很快進入角色,接著問:「那我們現在要幹什麼?你有沒有什麼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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