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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58:26 作者: 蘇景閒
建築物避光的角落裡,血腥味濃重到熏人的地步,有人斜躺,對人靠近也沒有反應,明顯已經昏迷。
祈言走近,又打開個人終端,調出弱光,這才看清,面前這人的腰腹上一道貫穿傷,拳頭大的血洞,周圍皮膚焦卷,浸滿血的紗布松松搭在肋下,上面的血已經乾涸成濃黑。
幾乎不用任何探查手段也能猜到,這個人快死了。
祈言視線重新落在那道貫穿傷上,這樣的傷口他見過——只有光粒子槍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但,光粒子槍因其殺傷力強大,依照規定,絕跡首都星,由軍方調控,專供南十字大區前線。
頓了三秒,祈言蹲下身,手指托起對方的下頜,上揚。
弱光下,一張可稱讚為好看的臉撞進眼裡。
因為失血過多,皮膚蒼白,嘴唇色淡,反將眉眼輪廓襯得深邃,稜角分明,連線條都顯得硬朗,半點沒有被死神擒住的軟弱。
將這人的五官看清後,祈言瞳孔微縮,連呼吸都滯了幾秒,一直不住顫抖的指尖驀地收緊。
「轟——」爆炸聲在耳邊接連響起,耳膜被引出陣陣疼痛,指揮艦的艦橋不住震盪,讓人站立不穩。
「報告指揮,護衛艦隊全滅!」
「報告指揮,殲擊艦序列2-31失去回應!」
「報告!防護系統失效,裝甲層已破!」
「報告!……」
無數人影化作扭曲的色塊,喧鬧嘈雜也逐漸變得不真切,仿佛隔了一層真空的膜。貼著艙壁的手掌被熱度灼傷,血液尚未流出,便已乾涸成痂,最後化作虛無。
「砰——」
陸封寒猛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中的是一塊黑底顯示板,上面顯示的數據陸封寒再熟悉不過。略過心率、血壓、修復百分比等數值,陸封寒看見了日期:星曆216年7月29日。
時間已經過了三天。
最後的記憶,是他昏迷在一個隱蔽的角落。
他沒有死。
有人救了他。
視線下移,陸封寒注意到顯示板右下方的一行字符,心下一沉——這行數字與字母構成的編碼是VI型治療艙獨有。
還沒等他將浮出的念頭理清,顯示板上的指令發生了變化。
——治療艙外的人看到了他甦醒的信息,正在開啟艙門。
治療艙旁,祈言按下綠色按鈕,「咔嚓」聲後,橢圓形的半透明艙蓋緩緩向一側滑開。艙內的修復液已經被迅速抽空,裡面的人——
就在這零點幾秒間,祈言右手腕被閃電般鉗住,劇痛襲來的同時,對方驟然發力,幾步將他推至牆邊。
祈言趔趄向後,來不及站穩,背弓已經撞在了冷硬的牆面上,骨節仿佛碎裂,又是一陣鈍痛擴散開。
同一時間,咽喉處,脖子被鐵鑄般的手指鎖緊,呼吸霎時變得困難,胸腔憋悶。
此刻,兩人貼得極近,這人上身不著寸縷,肌肉線條有如刀刻般利落,修復液淺淡的味道里,隱約透出濃重的硝煙氣,甚至還有幾縷鐵鏽味。
強勢至極的壓迫感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讓祈言不由地想後退半步。
然而身後是牆,退無可退。
陸封寒眼神凌厲得像淬過冰的鋒刃,與指尖力道相對的是,他的嗓音放得沉且慢:「誰派你來的?」
祈言回過神,他呼吸頻率毫無變化,似乎被制住的不是他,只啞聲一字一句地反問:「你以為,我是誰派來的人?」
「你還在勒托,這裡是我家。」
他雙眸漆黑,睫毛長而不捲,平直細密,很長,柔軟又無害。
陸封寒察覺,在這樣的情況下,指腹下緊按的血管連脈搏都未曾起伏,面前這個人,似乎並不恐懼死亡,或者,有所倚仗?
在陸封寒的注視中,祈言突兀地勾唇,卻無甚笑意。
陸封寒直覺不對,身形微動,又在下一刻滯住。
祈言手握一把巴掌大的摺疊槍,穩穩抵在陸封寒後背,清晰報出型號:「蜂鳥62式摺疊手槍,全長11.2厘米,配六顆微粒子彈。治療艙確實讓你反應遲鈍,也說明,這個型號很實用?」
陸封寒眸光微凜,卻驀地笑了出來,唇角帶著一絲漫不經心,還有心調笑:「確實很實用。不過,要不要我教教你,該怎麼開槍?免費的,這次破例,不收你錢。」
槍明明在祈言手裡,卻好似他才是兩人間的主導。
不等陸封寒下一步動作,祈言像輕鬆結束某種對峙遊戲,他移開對準陸封寒的槍口,直視對方:「現在可以放手了?你把我弄得很疼。」
這個人一開始就沒準備開槍,拿槍出來,只是為了表明自己無害而已。
「當然可以,聽你的。」陸封寒鬆開了手。
同時,摺疊手槍被祈言隨意扔到了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鈍響。
咳嗽了幾聲,緩了過來,祈言手指勾起提前準備的制式白襯衣,扔給陸封寒:「穿上。」
一分鐘後,陸封寒慢條斯理地系完扣子,頂上三顆沒管,露出胸膛一段明顯的肌肉線條。
他看向坐在沙發上的人。
對方介於青年與少年之間,皮膚霜白,脖子上浮起一層惹眼的紅色指痕,因為咳嗽,眼尾的紅還沒散。
細得一折就會斷的手腕上,一圈青紫痕跡。
陸封寒略帶懶散地倚著牆,帶著股不正經的匪氣,下巴往祈言手腕一指:「這讓我懷疑,剛剛不只握了十幾秒,而是對你用了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