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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54:03 作者: 寂寞廣場
「是。」侍從這才出去,叫了門外的人一聲。
韓慶走出座位,站在書房門口等著,不一會兒,門外的人就走進來,「撲通」一聲跪在韓慶面前,磕了一個響頭。
「……寶……寶勤參見皇上。」這人聲音都顫抖了,他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高高在上的韓慶。
韓慶看著眼前這個跪著的,都瘦得有點脫相的人,心裡就有點擰著勁兒地難過,他以前見過寶勤幾次,寶勤雖然一直都瘦,但看起來是一直很有精神,又很活潑的孩子,但這次,卻覺得好像經歷過太多事情的人,眼睛裡都帶著些滄桑了。韓慶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地把寶勤扶起來,然後讓到旁邊的座位上,他又看了看門口,再沒有其他人了。
寶勤知道韓慶在找誰,但只是默默低下頭。
「去把最好的茶葉拿出來,趕緊泡茶……」韓慶吩咐著侍從,寶勤連忙擺著手。
「皇上,您別忙了,不用泡茶……」寶勤窘迫地連忙擺手,但韓慶示意他沒關係。
「去拿茶水。」韓慶再次吩咐,侍從鞠了鞠躬,轉身走出書房。
「你們這幾個月去哪裡了?你主子呢?」韓慶也不想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問,寶勤為難地張了張嘴,又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卻不知道從哪裡說起的樣子,「沒關係,慢慢說。」韓慶鼓勵地看著寶勤,這時,侍從從外面端了茶水進來,放在兩個人面前,「你出去吧。」侍從點了點頭,低頭後退了幾步,走出書房,關上門。
「皇上……哥他……不,大少爺他……『走了』……」好像鼓了很大的勇氣,寶勤才憋出一句話,眼淚也隨之而出。
韓慶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著寶勤,他這才發現,寶勤深藍色的布衣外面套了一件白色麻布坎肩兒,韓慶慶幸沒有叫彗星過來。
「……多長時間了?」韓慶只覺得自己的心一直往下墜,好像要墜到無底的黑洞裡去了,不知不覺也紅了眼眶。
「快一個月了,」寶勤從懷裡掏出兩樣東西,放在兩人之間的桌子上,一塊綠松石和一個紅色的錦囊,「這是彗星殿下留下的綠松石,這個是哥留下的錦囊,忠義將軍的劍在書房外面,本來他說讓我把這綠松石和錦囊也一起埋了的,然後把劍送回給李家,但還是沒忍心把這綠松石和錦囊埋了,因為我怕它們有一天隨著泥土化了,就再也沒有東西能證明他們兩個人來過這世界上了,所以我就想到把它們給您保管……」眼淚已經布滿了寶勤的臉,隨著眼淚的不斷湧出,他也小聲地抽泣著,韓慶低下頭,眼淚也忍不住掉下來。
「……容真他……發生了什麼?我派人去找過金國的軍營,回來的人說他們到那裡的時候,發現一個地下暗室,那暗室的地上除了一灘血,就什麼都沒有了。」
寶勤安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把離開軍營去救趙容真的事情和趙容真受的傷說了一遍,「……我們後來回了軍營,把能用的東西都拿上了,就去了軍營後山上的一個茅草屋,哥本來想那場戰役結束後,就跟彗星殿下到那裡一直生活下去,只是沒想到……沒想到只有哥一個人在那裡……」說到這裡,寶勤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下來,等稍微平靜了一點,「……上山的時候哥還在發燒,他也不肯回來治病,手腳上外面的傷口癒合了又開,開了又癒合,但裡面的筋骨從來都沒好過,一直到過世都……」
寶勤想起趙容真一直到「臨走」前的樣子,都沒下過床,因為腿上的肌肉已經萎縮得沒有力氣再支撐起趙容真的重量,手掌也以奇怪的姿勢蜷縮著,沒辦法伸直。
趙容真的樣子讓寶勤實在無法描繪出來,索性就不再說了,「那茅草屋是哥和我在夏天找的,所以還沒來得及置辦過冬的東西,我們上山的時候已經是深秋了,離冬天越近,那茅草屋到了晚上就冷得不行,我和哥都染了風寒,好幾天我也病得起不來床,但我也只能硬撐著起來,趁哥睡著的時候去山下弄點柴火,到軍營的時候,我發現好像有人來過的痕跡,我想過到宮裡先報個信兒,但一來一回就要六天,冬天下了雪,山路不好走,或許六天也回不去,我也不敢離開哥半步,我還不識幾個字,沒法寫信,只想等哥恢復一點,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要帶他回來治病,只是哥的情況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厲害,我只能請附近的郎中來,可每個郎中看了哥的情況都只是搖頭,也都只會開一些退燒的草藥,也不會做更深入的治療了,一直到一個月前,哥有一天醒過來,精神也看起來不錯,燒也退得差不多了,我扶他坐起來,他說想看看外面的雪,我打開窗戶,他看著外面的雪,臉上也顯出笑容,那是他好久不見的笑容,好看得好像從前一樣,關上窗戶後,他從懷裡掏出二少爺留給他的一封信,反覆看了好幾遍,直到眼淚快要掉出來的時候才又放回去,他讓我剪一縷頭髮下來,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他只是說剪得長一點,我照做了,他拿出這個錦囊,打開後拿出來一縷已經失去光澤的頭髮,然後把兩縷頭髮系在了一起,又小心地放進去,之後,又把忠義將軍的劍擦拭得乾乾淨淨的,這一切做完之後,他臉上也露出明朗的笑容,他說,如果有一天他突然間不行了,一定要把他和這綠松石、錦囊埋在一起,也不用置辦多好的墓碑,埋在二少爺身邊就好,忠義將軍的劍也一定要送回來,那是祖傳的,這世上,再也沒有第二把了……誰知道那天晚上,他又發起了高燒,還念叨著彗星殿下和二少爺的名字,有的時候還會向老爺和夫人道歉,在那兩天之後,哥就再也沒有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