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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29:40 作者: Llosa
「對方的傷勢怎麼樣?」鄭墨陽問。
「一個是膝蓋那塊的韌帶傷著了,另一個被電的地方留了點疤,」好像要證明什麼似的,男人補了一句,「當然,這是你們正當防衛。」
鄭墨陽沒有管馮諾一快要灼穿他面孔的視線:「這件事,您覺得怎麼處理比較好?」
好像繞了幾圈賽道終於看到終點旗幟一樣,男人換上了公事公辦的語氣:「是這樣,這事要是鬧大了影響很不好。我們縣剛剛和幾個支教隊伍談成了合作,這消息要是傳出去,隊伍都不敢來了,孩子們的教育怎麼辦呢?省里還有領導要下來視察希望小學的運行情況……」他戰略性地停頓了一下。
「既然縣裡有難處,我們當然應該體諒,」鄭墨陽很自然地接上了,「我們也沒受什麼重傷,我看就私下和解好了,別把事情鬧大。畢竟是對方先動的手,醫藥費還有精神損失費……」
「那當然是該賠多少賠多少。」男人的聲音陡然洪亮起來。
「謝謝縣裡的關照。」鄭墨陽伸出手來和對方握了一握,為某個心照不宣的協議蓋上了章。
男人又扯了幾句保養身體的客套話,就起身告辭了。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馮諾一還在瞪著鄭墨陽。
「想吃水果嗎?」鄭墨陽從果籃里拿出了一個蘋果。
馮諾一看他的眼神好像他是白雪公主的後媽似的。
「怎麼了?」他坐回床邊,用手慢慢理著對方額角上的碎發。
馮諾一直勾勾地盯著他:「我被打成這樣,你就一點也不生氣?」
「生氣啊,」他的語氣平和,「氣的想殺人。」
這輕輕的一句話讓馮諾一毛骨悚然。他把被子往上掖了掖,好像空調的冷風從骨縫裡鑽進去了:「那為什麼要和解?」
「打官司費心費力,時間又長,等判決下來,這一年都過了,那些人一天牢也不會坐,有什麼意義?」像是在和孩子解釋,鄭墨陽的語氣很耐心,「再說,你想告他們強||奸|未遂,就憑現有的證據,很難打贏官司。」
「告不告得贏是一回事,把它說成打架鬥毆是另一回事,」馮諾一看著他,「就算告不贏,憑你手下的輿論資源,只要你想,這件事一夜之間就能引起全國關注。支教女老師被侵|犯也不是第一回 了,如果每次都這麼隨意處理,不就是告訴所有人,這種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嗎?」
他很少這麼嚴肅地和鄭墨陽說話。鄭墨陽被這種仿佛要從他臉上剜肉的表情注視著,絲毫沒有動搖的跡象,真是讓人生氣。
「我好不容易才把基金會扶上正軌,項目也開展得很順利,」他說,「這個消息要是傳出去,會對基金會的聲譽造成很大影響。如果我們連女老師的人身安全都保證不了,以後還怎麼招志願者?」
「所以這才是真正的原因了?」馮諾一冷冷地說,「你的項目不能失敗?」
「你要為山區的孩子想一想,」鄭墨陽看著他的神色,收回了撫摸對方鬢角的手,「這種事一傳出去,誰還敢來這個地方支教?他們的教育資源本來就夠少的了。」
「別來道德綁架我,」馮諾一的怒氣越積越高,「孩子的教育重要,女性的權益就不重要嗎?」
「怎麼發這麼大火,」鄭墨陽想拉住他沒受傷的手,被不留情面地打了回去,臉上有些無奈,「就算事情鬧大,他們在輿論壓力下嚴肅處理了,那又能怎麼樣?今年是重置年啊。」
「那你想怎麼樣?」
「交給我處理就好,」鄭墨陽伸出手,輕輕地拂過對方胳膊上的夾板,「我養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把人養健康了一點,就這麼被打回醫院了,總要讓我出口氣吧。」
馮諾一抿緊嘴巴看了他良久,然後平板地說:「我不覺得報私仇是什么正義行為,也不覺得這樣很帥,更不會領情。」
「這話說的很奇怪,」鄭墨陽看著他微笑,「我既不是為了正義,也不是為了讓你領情,只是為了讓自己心情好一點而已。」
馮諾一被這種自我中心主義震懾住了,想了想,他覺得有必要提醒對方一件事:「直接受害者不是我,是韓晨。只有她有資格決定這件事怎麼處理。」
鄭墨陽沒有對此事感到困擾:「她不會反對的。」
「你怎麼能這麼確定?」馮諾一再次感到震驚,「你跟她說了什麼?」
鄭墨陽覺得這個徒增雙方怒火的話題應該終止了。他站起身,溫柔地在對方額頭上吻了一下:「病人不該操心那麼多。」
馮諾一憂慮地看著他出門的背影,對於這個講究利益得失的世道感到絕望。如果價錢給足,女性自己也能放棄爭取權益的話,似乎也沒什麼挽救的希望了。
他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陳念東和韓晨來探病的時候,兩人都十分平靜,仿佛昨晚那場暴行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韓晨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簡單地慰問了一下他的病情,然後開口告訴他:「我同意和解了。」
「你確定嗎?」這意思就是讓他也配合了,馮諾一覺得心中鬱結,「打定主意了嗎?」
韓晨只是微微頷首:「這一年也不剩多少時間了,比起耗在找律師打官司上,我想用它來做其他事。」
馮諾一嘆了口氣:「就這麼結束,我總覺得有點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