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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41:45 作者: 薄荷一顆糖
「進去說。」王老先生道。
木藍等他進來,便又閂了門。
「我是來同你們說一聲,今兒千萬別出門。」他道,「也別叫孩子們跑出去。」
「您知不知道,到底出什麼事了?」木藍問。
王老先生嘆口氣,「城西打起來了。我聽認識的人說,不知道怎麼的,劉振德突然死了,他手底下的幾個人,便帶兵打起來了。造孽啊,聽說城西有幾個路上的行人打那經過,也不小心挨了槍子兒。我來和你們說一聲,今天便待在家裡吧,千萬可別出去亂跑。」
「原來是這樣。」木藍跟王老先生道了謝。如今這世道,大家都是顧著自保,這時候能惦記著旁人,跑來提個醒,已是很不容易了。
好在家裡有米有面,還有些白菜土豆。木藍便蒸了些白米飯,又炒了個醋溜白菜和一盤土豆絲,一家人關起門來,吃了飯。
今天難得不用開鋪子,等吃過飯,木藍便回屋歇著了。陳致遠則是看著阿寶和巧靈做功課。
這時候世道原本就亂,打仗什麼的已是司空見慣,就是陳致遠,也上過戰場負過傷。因此,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後,木藍心裡倒也不慌。如果真像王老先生說的那樣,是劉振德死了群龍無首,手底下的人在爭權奪利,那也波及不到城南這裡。只要他們關上門,在家好好待著,等事情平息下去,便又能照常生活,做買賣了。
到了傍晚的時候,她聽到遠處零星的槍聲都聽不到了,巷子裡又有了動靜,有人進出說話的聲音,她這才開門出去看看情況。
外頭的街上已經恢復了平日的平靜,只是仍有人在路邊三三兩兩議論著今日發生的事情。
當聽到他們說,劉振德的死因時,木藍愣住了。原來,劉振德不是旁人殺的,而是他自己拿著把槍打碎了自己的腦袋。而他這麼做的原因,據說是聽說了兒子陣亡的消息。他臨死前萬念俱灰,口中喃喃道,「都是報應。」便當著劉夫人的面,開了槍。
據說他的死狀慘極了,劉夫人當場被嚇得不輕,眼下竟是有些瘋瘋癲癲的了。
「誰受得了啊?」巷口站著的人同另外一個人說,「劉大帥一死,她便從雲端跌到了地上,什麼榮華富貴,都沒了。她那樣過慣了眾人捧著的好日子的人,哪能受得了這個?」
「可劉大帥雖然死了,他這些年搜颳了不少錢財,劉夫人拿著那些錢財,也不愁沒有好日子過呀。」另一人道。
「那也得她能拿得到。劉大帥手底下那些人,哪個是好惹的,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他一死,手底下那些人便打起來了,聽說現在,大帥府里已經易主了。」
木藍倒是不關心劉振德和徐文錦的死活,他們如今的下場,也算是報應了。她心裡難受,是為著根生,沒有想到,根生最後會是這個結果。她仍記得,他跟她說過,要是能等到那一天,他就回來當面同巧心說,他一直喜歡她的。可如今,巧心剛剛滿心歡喜地去北平上學,卻突然傳來了這樣的消息。終究,他是沒能等到那一天。
第69章
這天的晚飯, 氣氛有些沉悶。就連平時胃口很好,一個人能吃五六個饅頭的阿寶,也只吃了兩個, 便放下了筷子, 抹了抹嘴道, 「娘, 我去看書了。」
他如今已是十六七歲的少年了,長得不像陳致遠, 眉眼倒是像木藍,可性格仍是個不愛安靜的。他平日裡不愛看書,總愛往外跑。可今天卻好似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不聲不響地吃完飯,就說要去看書了。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低落, 木藍知道,他這是為根生的事難過, 心裡不好受。
陳致遠也嘆氣道,「沒想到那孩子出了這樣的事。」
木藍心裡卻還想著別的事。她想起巧心臨去北平前,對她說根生要是有消息了,記得寫信告訴她。
「巧心知道了怕是會傷心。」
「那是自然, 他們從小總在一起玩, 知道他出了事,心裡免不了難過。」陳致遠點頭道。
「我瞧著巧心這孩子,心裡或許喜歡根生,她可能還在盼著他回來呢。」
陳致遠聽她這麼說, 驚訝極了, 「不會吧?」在他心裡,閨女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 一心除了念書沒有旁的念頭。
「她都上大學了,是個大姑娘了。」木藍道,「有了喜歡的人,這也正常。根生是個不錯的,只可惜,他們沒有這緣分。」
陳致遠想了想說,「要不,這事咱瞞著巧心吧。」
木藍知道,他這是心疼閨女,不想讓她難受。可她卻覺得,這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輩子,巧心遲早會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與其讓她心裡一直抱著期望,最後卻等來一場空,還不如早早戳破這個美麗的幻影,讓她認清現實,早些走出來。
「人總要經歷些事,才能長大。」木藍道,「長痛不如短痛,這事我在信里同她說吧。」
木藍的信寄出去了許久,大概隔了三四個月,才收到巧心從北平寄來的回信。她在信里說,北平已經下雪了。又說,她在北平很好,每天的日子過得很充實,大學裡的先生都很有學問,她除了學自己的專業知識以外,還常常去旁聽別的課程。她信里講了許多瑣事,但是對於根生的事,卻連一個字都沒有提,讓人不禁疑惑,她是不是看漏了木藍信里的內容。可她向來細心,千里之外寄去的家書,應是讀得仔細,不可能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