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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41:45 作者: 薄荷一顆糖
木藍到了碼頭上,逢人就問有沒有見到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跟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問了一路都說沒見過。正當她打算去找碼頭上搬貨的人去打聽時,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娘。聲音急而短促,只叫了一聲就戛然而止,但木藍還是一下子就聽出,是阿寶的聲音!
剛才的聲音太短促,碼頭上又人聲嘈雜,木藍一時沒辦法分辨聲音傳來的方向。但她能肯定的是,一定離得不遠!
眼睛掃過四周,碼頭上大多是一些搬貨工,還有些是客商打扮的人,全是男人……不對!有個上了年紀的女人,背對著她,手裡抱著個孩子,另一隻手還拉著個孩子正往個船艙里走。說是拉,其實是拽!因為孩子並不肯跟著她走。
木藍顧不得許多,撒腿就朝著那女人跑了過去,死死拽住了她。
沒想到那女人先開口喊了起來,「有人搶孩子了!」
第20章
阿寶看到木藍,咬了那女人的手一口,那人吃痛手一松,阿寶就跑到了木藍身後。那女人看這情形,也不管阿寶了,抱著巧靈就要跑。「娘」巧靈哭著喊木藍,但無奈那女人手勁大,抓得緊,就是不肯鬆手。
這邊動靜太大,早已圍了一圈瞧熱鬧的人。
「她是我家的兒媳婦,要跟野男人私奔,還想拐帶我家的孫子孫女走。這還有沒有王法天理了!」那上了年紀的女人頭髮花白了,哭起來還真讓人覺得有幾分可憐。
周圍的人都說,原來是家事,還以為有拐子搶孩子呢。有人反而拉住木藍,說這就是你不對了,怎麼能欺負老人家呢?
木藍冷眼見她反咬一口,也不慌,也不跟她多爭辯。只做了兩件事,一是手底下死死拽住就是不鬆手,二是一口咬定她就是人販子,讓圍觀的人幫著報官。
有人點頭說,也是,等警察來了,是非曲直自然有個公斷。
那女人一聽有人要去報官,忙說,「孩子是你生的,你既然要跟人走,想帶就帶走吧,我家也不要了。」說著,扔下巧靈就要跑。
「這不是我們巷子裡陳家的媳婦嗎?她家裡的婆婆都沒了多少年了,這不是見鬼嗎。」圍觀的人里突然有人開口說。
說話的人是跟陳致遠家住在一個巷子裡的,今天他碰巧有事來碼頭,看到這裡圍著一圈人,原本是擠進來跟著人瞧熱鬧,沒想到看到這事主是自家的鄰居。
木藍認得他是隔壁張家的弟弟,平日裡進進出出常見,就把阿寶跟巧靈塞到他跟前,「勞駕替我看著孩子。」
木藍平生最恨的就是人販子。無他,只因為她小時候就是被人販子給拐走的。小時候的事太過久遠,她已經不太記得,連父母的模樣都完全記不起來。她只記得,家附近有座橋,家裡養著只狗,還記得媽媽抱著她講故事的時候,身上聞起來香香的。
從她跟著那人走的那天起,她就再沒有家了。長大後,她不敢想,自己丟了後,當時媽媽有多著急,也不敢想,這些年父母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
從前那個抱著洋娃娃,賴在媽媽懷裡聽故事的小女孩不見了。沒有父母可以依靠,她養成了凡事都靠自己的性子,性格也冷硬了起來。
但這冷硬的性格,在跟幾個孩子的相處中,慢慢柔軟了起來。一開始待在這個家裡,她沒想那麼長遠。但跟幾個孩子處了這麼久,她漸漸覺得,這裡有她遙遠記憶里家的味道。
木藍死死盯著眼前的女人,這女人上了年紀,頭髮花白,看著慈眉善目,卻沒想到做著這種喪天良的營生。
她看到地上剛好有一根挑貨的扁擔,抄在手裡很是趁手。那拐孩子的女人見木藍手裡拿著根扁擔,轉身就要跑,可腿一酸,就跪了下來。
木藍掄起扁擔,別的地方不打,專打腿。她掄著扁擔,下手毫不遲疑,要不是那女人的慘叫聲一聲高過一聲,都讓人誤以為她是在打地樁。
圍觀的人裡頭有人叫好,說這拐子忒可恨,打得好。還有人朝那女人塗唾沫,說是這拍花子的把人家好好的孩子拐走,女孩賣去窯子,男孩不是弄殘了賣藝乞討,就是賣去做苦工,真是喪盡天良。也有人勸木藍,差不多就行了,別鬧出人命來。
木藍打不動了,把扁擔仍在地上,往地上坐著喘氣的時候,警察局裡的人來了,問「哪個是拐子,哪個是苦主?」說完又看著躺在地上,腿上被扁擔打得血肉模糊的人販子說,也用不著問,這個就是拐子了,要不怎麼能招人恨成這樣?
說完,就要帶著倆人去警察局問話。木藍抱著巧靈,另一隻手拉著阿寶走在後面。那女人走不了路,被警察拖著走在前面,拖著走過的地上留下斑斑血跡。有人嘖嘖道,「真慘啊。」也有人呸了一口,「有什麼慘的,自作自受。她慘,那被她拐走的那些孩子就不慘啦?」
正源縣地方偏僻,民風淳樸,一年都出不了幾個大案子。警察局新來的胡局長一聽抓到個拍花子的,當下就來了精神。又聽說那拍花子的被苦主打斷了腿,說,「著實可恨。」又說,「沒死就先丟到大牢里吧。」
原來這新上任的胡局長,是個外地人。他大字不識一個,只因跟新來的劉大帥在北洋軍里一起扛過槍,有幾分交情,這才謀到了個警察局長的美差。
劉大帥剛來該省半個月,這胡局長也才剛上任半個月。他辦事沒有章程,全憑自個的喜好來。因此,這麼三下五除二,就斷完了案,讓木藍帶著孩子回去了。她們走之前,他還特意囑咐,「我這算是給你申了冤,回頭給我送個明鏡高懸的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