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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41:25 作者: catia
    安晴姑嫂倆看著兩個孩子鬧成一片,自然笑得眉眼彎彎,喜官也樂呵呵地插嘴:「要是再加上鳳兒妹妹,可就當真熱鬧得緊了!」

    漆雕英對這個未來兒媳的一家也是十分上心的,於是輕拍一下安晴,神秘道:「你猜鳳兒她娘有什麼喜事了?」但那個興奮的表情,不用猜便表達了個明明白白。

    安晴會意一笑:「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都兩個月了,之前也沒什麼反應,只前頭受了點熱傷風,請郎中時才順便診了出來,你說她糊不糊塗!」漆雕英掩著嘴笑個不停。

    「嫂子說誰糊塗呢?」正說著,裴靖打著帘子進來了,同漆雕英互相見禮後便坐在床上,一手幫安晴撐著腰,又笑著同漆雕英抱怨,「嫂子可要替我說說陽兒,明知自己腰不得勁還這麼斜坐著,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麼!人都說坐月子是養身子的大好時機,她倒好,只貪涼快,瞧瞧,還扇風呢!」說著就將安晴手裡的團扇奪了去,一雙丹鳳眼多少蘊了點不滿。

    漆雕英忙打圓場:「這麼熱的天,小姑身上汗少時打打小扇卻是不礙的,只仔細別叫外頭風吹著就好!」又扭頭去數落安晴,「姑爺也是為小姑好,都是當娘的人了,可不興再由著自己的性子,到時候坐下病了,最心疼的還不是姑爺!」

    說著含笑瞥了兩人一眼:「姑爺疼小姑疼得,縱是我看著也眼紅不已了,小姑可莫要再耍小孩子脾氣,白費了姑爺的一番心意呀!」

    一席話把安晴說得臉紅不已,好像她才是兩人中間年歲小的那個似的,她不由尷尬地低聲埋怨:「嫂子!……孩子都在呢!」福兒和惠兒還太小,自然是不礙的,然而喜官一向跟個小大人一般,今年又已經開始學《詩三百》了,再怎麼思無邪也知道些個男女有別。讓他聽了去,日後明白過來,她這個做姑姑的還有什麼威嚴可講?

    喜官笑嘻嘻地雪上加霜:「娘可不能這麼說,姑父疼姑姑是天經地義,縱是姑姑面上擰著些,心裡還是知道的,爹不也是把娘捧在手裡頭疼麼。」十分淡定以及肯定的語氣,仿佛在討論他的功課一般。

    這一回連漆雕英都有些臉紅了,她忙笑著推了自己人情過於練達的兒子一把,嗔道:「去,大人說話小孩插什麼嘴。」又尷尬笑道,「喲,看天色卻是快放飯了,我得回去準備著。等明天再來陪小姑呀!」

    夫妻倆抿著嘴點點頭,裴靖起身,一手把喜官夾在腋下,笑道:「來,姑父拎著你回去!」

    福兒在一邊不甘寂寞地張手:「福兒也要!姑父,福兒也要!」

    裴靖大笑:「好,一起!」說罷一手一個,陪著漆雕英一齊出了門。

    半晌迴轉過來,裴靖又蹭到床上,一邊逗著惠兒一邊偷眼看著安晴。

    安晴忍不住一笑:「想說什麼就說呀,唔,似乎不是什麼好事。」

    裴靖想了片刻:「也可能是好事,也可能不是好事……」說到這兒卻是沉默了半晌,猶豫再三方繼續道,「沈庭出門了,大概三日後就能到落霞了。」

    安晴拍著惠兒的手明顯頓了頓,繼而抬頭笑道:「三日後,不是惠兒的滿月酒?相公難道想讓他鬧得翻天覆地?」

    「當然不會,落霞還是我的地盤。」裴靖頗沉穩地笑笑,黑亮的眼睛在她臉上轉了一圈,「他不早不晚,竟在這時候過來,定是聽了媳婦喜得貴女的消息的,沈家堡離落霞雖遠,但若是有心人有意賣弄,他總會知道。」

    安晴點點頭:「嗯。」

    「娘子難道不想讓他悔得捶胸頓足,順便一洗之前的委屈?」裴靖接過惠兒,大手輕拍著愛女,含笑開口,「只要陽兒想,我很願意替你當面折辱他一頓。」說著眼中已開始放光,那樣子倒有些像是頭睚眥必報的惡狼。

    安晴淡淡一笑:「畢竟是別人家的事了。」

    裴靖眉毛一挑,又笑道:「聽說那個叫百合的妾又懷了,已經快臨盆了呢,沈庭這時候來,怕也是要證實一下自己頭頂的顏色吧?」依沈庭的性格,怕是要急急趕來確定了,才能決定該如何處置百合和她肚裡的那塊肉的。

    安晴抬頭看他一眼,不由失笑。

    裴靖倒是有些急了:「陽兒到底什麼意思?」

    「沈家並非只有沈庭那一房,三房的老二很有出去行商闖蕩的意思,頭腦也算精明,只是不討沈家族長的喜歡,平常也被沈庭打壓得厲害。用他的話說,是『不務正業』,『好高騖遠』。」安晴微低著頭看著睡著的惠兒,嘴裡卻開始說起沈家的家事來。

    裴靖也不催她,只一邊拍著愛女,一邊靜靜聽她說話。

    「二房人丁單薄,已被沈庭的那個娘欺負得要死。四房家裡有個小孩很會讀書,曾不止一次地說過要考取個功名這樣的話,但沈庭的娘很不喜歡他,莫說不給他上京的錢了,就是平常的月錢也儘量剋扣,十分不想讓他出頭的樣子。沈庭那個娘,呵,一輩子看到的就只是莊稼,田地,眼皮子淺得很,白百合倒是能跟她勉強湊成一對。」

    裴靖似有所悟,但仍是眼睛晶亮地看著她,並不搶話。

    安晴瞟他一眼,突笑道:「我給你講個笑話吧。村裡有兩個莊稼漢,一個叫張三,一個叫李四,有一天他們為了三國的事吵了起來。張三說,諸葛亮和孔明是兩個人,李四說,諸葛亮字孔明。他們爭執不下,便去找村裡的教書先生評理,還打了半吊錢的賭注。」

    「教書先生想也不想便同張三說,你說的對,名字都不一樣,怎麼能是一個人呢!張三滿意地走了。李四可不答應了,揪著先生的衣服問,你怎麼能胡說呢?你猜,先生說了什麼?」

    裴靖含笑問:「說了什麼?」

    「他說,你就知足罷,半吊錢就買了他糊塗一輩子!」安晴說完,自己先笑了,而後笑得前仰後合,眉眼彎彎,半晌方止了笑意,擦著眼角笑出的淚花笑問,「你說,教書先生聰明不聰明?」

    裴靖展顏:「聰明,太聰明了。」

    第九十章

    擺滿月酒時,裴靖那位狐狸眼的朋友胡七又來捧場了。

    大熱的天氣,胡七雖不能穿那身他引以為傲的狐狸皮,但髮髻上仍是攢了一圈白狐狸毛,白衣白扇,很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安晴遠遠見了,不由含笑同裴靖低語:「嘖,這麼喜歡狐狸毛,我都有些懷疑你這位胡兄弟是狐狸變的了!」

    裴靖也偷笑不止:「我當初也懷疑來著,不過只是想想罷了,但李逢時可是當真驗證去了……」然後還沒等偷看到他究竟有沒有多長一條尾巴,李逢時便被打得鼻青臉腫,慘不忍睹。

    狐狸今天穿了一身冰綃,上頭繡了鵝黃的蘭糙圖案,很妖異,卻不讓人反感。

    這身打扮雖不對兩家大人的胃口,然而卻不妨礙兩位老夫人喜歡他,也不妨礙惠兒喜歡他。

    狐狸將惠兒架著雙臂舉起來,惠兒看著他那雙狐狸眼,竟然咧開嘴,樂了。

    裴夫人樂得,眼睛都快找不著了:「惠兒果真比別個小孩要聰明,瞧瞧,人家三四個月才能笑得出來,咱家惠兒滿月便能笑了!」由此對狐狸更加青眼有加。

    狐狸自然更加高興,當即給小惠兒封了份大大的紅包,又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玉鐲套在惠兒手上,抬頭笑道:「四位老人家,之前我跟裴靖有過一句戲言,說若是弟妹這一胎是個漂亮的女孩兒的話,就由我來當她的乾爹。在下昭嶺胡沁,家中行七,是裴靖的拜把子兄弟。惠兒這孩子我看著喜歡,不知老人家可否同意,讓我認了這孩子做干閨女?」

    昭嶺胡家是大名鼎鼎的玉商,難怪胡七每次出手都是成色極好的羊脂玉。安晴碰碰裴靖,低聲駭笑:「相公是從哪結交了這般了不起的哥哥的?」

    裴靖嘆了口氣:「往事不堪回首。」

    小夫妻還要再說,那邊裴顧兩家的大人已忙不迭地同意了,裴老爺朗聲笑道:「好好,胡七公子能看上我家惠兒也是緣分,更何況惠兒也十分喜歡你,今天趁著這個好日子,就將這事這麼定了吧!」

    胡七聽了,狐狸眼笑得十分好看,又抱著惠兒向四位老人恭敬行禮,直起身子之後便低頭逗弄她:「小可憐兒,以後我是你乾爹了哦。」

    安晴卻覺得有些不對,憂心忡忡地問裴靖:「我怎麼覺著,爹那話像是在定親呢?」

    裴靖聞言拍拍她手背,低聲笑道:「想什麼呢!」

    安晴說完也覺著這想法不著調了些,忙笑一聲:「說笑的。」心中連連埋怨自己,準是漆雕英說的,女人生完孩子那一陣,倒比揣著孩子時更愛胡思亂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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