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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41:25 作者: catia
裴靖跳下來,胡亂拍了拍身上便拉住她手笑道:「不敢不敢,媳婦大人若是青衣,也要被我抱在懷裡好好疼惜的,哪能隨便呼來喝去?只不過我看你被一群媳婦圍著,我貿貿然現身了,怕又惹得她們好一頓笑你。你麵皮薄,到時又要臉紅半日、責怪我半日了。至於洗衣的丫頭們麼……無妨,她們大可將這衣服當做是我,隨意捶打便是。----跟裡頭人交代好了?那麼,我們便走了?」
裴靖今日找她卻是有個正經藉口的,裴顧兩家在山上的宅子在前幾日已經正式完工了。兩人都是在宅子起建時著意盯過幾日,後來諸事纏身,裴靖尚記得隔三岔五地去山上看看,安晴卻是嫌冬日路難,便將工程全權託付給幾個信得過的管家照看便罷了。後來因著過年工程便歇了幾日,管家們久不去找安晴請示,她便就此將這事拋諸腦後,忽略得徹底。
是以裴靖前幾日捎信來約她去看,她一面暗叫慚愧,一面驚詫宅子比之前預計的要早了多半個月完工,卻不知質量如何,當不當得起重難時的一根稻糙?
安晴憂心之下,又有些奇怪若是宅子的事妥了,怎的自家管家不向她復命,於是忙叫了主事的管家安叔來問。
誰知安叔一臉尷尬地躬身回話:「小姐莫怪,咱家的工程其實還早了裴家兩天完工,我想著兩家同在一座山上動工,又向來走得近,不好先完事撤走的,於是便又撥了些人手去為他家收尾。然而裴家少爺不知從哪聽來了咱家完事的消息,巴巴趕過來叫我先不要回小姐的話,也不要跟小姐說任何山上的事情,到時待他家一併完了,再一起說與小姐知道。我想著裴少爺少年心性,心裡又向來最有小姐,不會對咱家有什麼不對的,於是也就聽了,只撥了二十人在山上各處守著。小姐到時去,覺得什麼不妥了只管和他們說,要增減什麼,小處上他們便能辦了的。」
安晴聽了也是哭笑不得,然而竟也就這麼算了,再不追問,只道待次日上山時便全曉得了,不用急這一日半日的功夫。
其實她也不是對山上工程全然不知。安晴在開春時曾去山上看過一次,當時水渠等等因生怕誤了農時,在年前就修好了,開春時又簡單規整了一二,便播種了高粱玉米等雜糧穀物。其時山腰上一派農忙景象,再往上的山上卻仍堆著大批的木料石方,兩家的新宅子外頭也都架著如竹籃一般密實的竹竿麻繩等物,工匠們於其上其內忙碌穿梭,壓根看不出宅子究竟如何。
安叔是家裡的老人了,做事又一向力圖穩妥,安晴本應放心才是。然而須知兩家建別院並不是為了避暑,而是為了有朝一日避難所用,是以她又生怕安叔一個照顧不到,讓匠人們偷了工減了料,到時若是因此傷了人卻是不好了。
因此裴靖一問,安晴便馬上答一句走吧,面上立現擔憂之色,裴靖不由笑道:「若是宅子真有什麼毛病,任是咱們倆這半個門外漢看卻是看不出來的。放心,我已叫人去請了臨縣有名的師傅過來幫咱瞧病,估計下午的時候人也就到了。現下離汛期還早,若他查出什麼毛病來,再改也是來得及的。咱們今日便只瞧瞧咱能瞧得出來的東西便是。」
安晴想想也是,心裡雖然仍然有些忐忑,但也知多想無用,索性權當今日只是來看個熱鬧罷了。如此想著,她便當真放下心來,與裴靖言笑晏晏地一同往山宅那邊去。
裴顧兩家因人丁單薄,單宅子的面積都是不大,然而一座山卻是物盡其用。
兩人剛剛上山,還在近山腳的部分便看到有瓦房錯落而立,四周又圍了大批低矮的灌木。這是用以警戒旁人,再向上便是私人的屬地了。而那些瓦房卻也不是住家,只為兩家種地的長工及門房守夜時居住罷了。
再往上走卻仍是一片荒地,雖然已約略修葺過亂石雜糙,卻並沒有開墾出來作為農田。這是裴顧兩家一同合計出來的一塊緩衝地帶,因兩家都是心知肚明,若是落霞當真遭了大水或是別的什麼天災,百姓們一準兒便是要往山上跑的,到時候人多且雜,又都是惶惶不安,又哪聽得進去什麼私人公中的話。若是一味地攔著堵著恐怕要出大亂子,倒不如空出一塊地界來,留待特殊時候起些緩衝的作用。
待荒地過後,便見一堵厚厚的磚牆高聳,牆上頭繞著帶刺的藤蔓,若是走近了看便很感到些壓抑的氣氛,但前頭因種了雪松擋著,便也不顯得有多猙獰威嚴,只如普通院牆一樣,只是略略高了些罷了。
高牆之後便正式進了兩家「有用」的地界。此時山高才至三分之一的位置,安晴卻是有些累了,於是搭著裴靖的肩膀借力,再往上走了約莫十丈左右,便見大片的梯田都已經抽芽出穗,遠遠看過去一片鬱鬱蔥蔥,很是生機勃勃的模樣。
安晴心裡十分喜歡,於是駐足同裴靖笑著指點道:「高粱和玉米都是好養活的莊稼,不挑地,縱是旱點澇點也一樣能成活,又一身都是寶,打下來的糧食也比小麥水稻要多,端得是口糧的一大保證。有了它們,咱們就可以放心一半啦!」落霞從前以漁為生,建了港口之後,人又多去走船,在風口浪尖里討生活。土裡刨食這事,落霞人從沒想過,也不願去做這「沒膽識沒出息」的營生。是以落霞平常鮮有幾乎人家種地,裴顧兩家請的這些莊戶,也大都是從附近不靠海的地方過來討口飯吃的。因此關於莊稼作物這些東西,落霞人一概不怎麼清楚。
安晴原先也是不知道的,只是沈家堡以農為本,安晴盤桓幾年,自然也懂了不少地里的事體。
裴靖看著她笑:「瞧我家陽兒樂的,便跟那地主婆一個樣兒。趕明兒我也省得送你什麼花兒朵兒的了,便只送你一把麥穗兒,估計便能把你哄高興了罷!」
安晴笑著使帕子擲他:「你敢!」
兩人笑鬧一番,再向上走了約有一炷香的功夫,才又見著一堵圍牆,便知再往上已進了兩家的宅院了。裴靖招來兩家守宅子的管家,熟門熟路地領她去兩家宅子各轉了一圈。安晴看得仔細,連倉庫都一一看到,又囑咐自家管家先運些雜糧到山上放著,省得到時搬家時東西太多難拿,或是一下搬了太多,引得宵小惦記。管家一一應了,再請示幾句細節的地方,安晴分別做了決定,心裡對宅子也還算滿意,於是又囑咐幾句便揮手叫他們都散了。
裴靖自始至終只笑眯眯在一邊看著,很少插話,安晴打發完管家便也笑看向他:「裴少爺的重頭戲可是時候開鑼了?」
第六十三章
裴靖笑著應一聲,又頗神秘地湊過來,眨眨眼問她:「想看變戲法麼?」
安晴一愣,繼而也笑問他:「怎麼,爺您還會這手本事?那妾今天倒是要開開眼了,不知您打算什麼時候開鑼啊?」
兩人說的自然都是那日安晴撞見的,裴靖給安晴準備的「驚喜」,水上露台了。因裴家家大,撥來山上的人手本比顧家要多,若不是裴靖要給她準備這份大禮占了人手,裴家宅子的進度是斷不會落在顧家之後的。而裴靖又百般要求安叔隱瞞,定然也是為了這份「驚喜」能夠名附其實。
安晴對他肚裡這些小九九自是心知肚明,只為了配合他故弄玄虛的意思才沒有追問,此時正事已了,這最期待的部分當然也應該濃墨重彩地登場了,只不知裴靖究竟折騰出了個什麼樣的玩意來送她?
然而不是她信不過裴靖,只是能建在水上的建築本就不多,左脫不出亭台迴廊這些俗套去,況且她之前也與他說了,只希望建一座近水的露台便罷了,這便是把框框又縮小了一圈。能發揮的空間如此之小,她所能期待的驚喜自然也就不多。然她尋思著不論如何,人家的心意總是十成十的,是以裴靖就算是只在水面上為她架個台子,她面上也會做出十分的驚喜感動來,也好慰藉他一番苦心。
是以安晴滿臉期待,裴靖倒是老神在在地負手微笑:「你先閉上眼睛,我再帶你過去。」
安晴聞言苦著臉同他打商量:「山路難走,這一路上山,縱是有你帶著我也難免跌跌撞撞,哪還能閉上眼睛去了?不若咱打個折,快到地界了再閉眼吧?我保證只一心低頭看路,絕不東瞄西看。」
裴靖笑眯眯地抽出她帕子,口裡敷衍道:「莫擔心,我自有辦法。」說著不待她反應便使帕子蒙了她眼睛,又按著她手不許她碰,再蹲身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安晴低叫一聲,下意識地摟住他脖子,又輕聲問他:「我記得那處離這兒還遠吧?不若你先放我下來,快到了再如此,也省得你勞累。」
裴靖笑呵呵地香她一口,又贊她道:「陽兒真是長進了,以前我抱著時總是一疊聲地叫放手,現在倒知道心疼為夫我了,還主動投懷送抱了呢!吾甚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