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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41:25 作者: catia
眾人忙連聲稱是,俱道定要那些散播流言的長舌婦好看,又沖二樓的窗戶叫個不休,要沈家的人快些出來給個交代,其中不乏那些個有勁沒處使的毛頭小子,已經開始挽胳膊擄袖子的,要趁亂發泄一下騷動的心情。
掌柜的慌忙攔著:「可使不得,小店裡還有其他客人,若是因為這個驚擾了別人,諸位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心裡實是害怕他們真鬧將起來,打爛了客棧的東西,他可是找誰賠去?
含秋也沖眾人施禮道:「多謝各位大哥大姐的回護之心,然而我們今次來,只是想找沈家人說個明白。若真是拿拳頭說話,豈不是落人口實,有理也變成了沒理?莫叫人自視清高的沈家人看清了咱們!」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於是又圍在客棧外頭等了些時候,然而二樓仍是半點動靜也無,連原先女人的哭聲都聽不到了。久了,眾人的耐性也便漸漸耗光,趁人不注意,一個個都悄悄溜了,到得最後,只剩那些個閒得沒事的潑皮無賴尚蹲在門口,笑呵呵地候著。
含秋早摻著環茵到店裡尋了一處陰涼地坐著,一邊喝茶一邊等著二樓鬧出什麼動靜來。然而沈家好歹還有個沈庭這樣有腦子的人在,大半日過去了,硬是半點動靜也無。顧家眾人也便覺得有些沒趣,然而好在裴靖交代的主要任務是完成了的,於是也都歇在店裡,說說笑笑地吃茶聊天。掌柜的得了銀錢自然服侍周到,有那些個在店裡打尖歇腳的,見著他們這般舉動也覺著好奇,詢問起店伴來,店小二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又將上午的事完完本本描述得有聲有色。環茵和含秋聽了相視一笑,心道今日這差事完成的可謂漂亮。
到得日薄西山,顧家眾人才算是收了工,知書又給掌柜的和店小二分別使了錢,幾人接了銀子都是心領神會的一笑,至此,沈家在落霞的名聲算是臭了街。
沈庭站在窗口,看到顧家人走了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百合悄悄挨過來,替他披上件衣裳才柔聲道:「夫君,太陽落山後便有些冷了,多加件衣裳罷!」
沈庭哼了一聲,沒答她話。
百合咬咬嘴唇,又道:「向晚妹妹也是好意……」
沈庭心頭火氣,回身大步走過去,又沖地上跪著的女人狠狠踹了幾腳,那女人吃痛,復又哀號起來,整個人趴在地上縮成一團。百合慌忙攔著:「夫君,您再打便要打死她了!」
沈庭喘著粗氣:「打死她還算是好的!我沈家沒有這般亂嚼舌根子的下人!」
向晚聽到「下人」一詞,身子又是一震,哭得更加淒涼。
百合也哀哀道:「是了,在夫君眼裡,除了顧家小姐,誰都是下人。----我只是個妾,顧小姐回來,是要早晚向她磕頭的。向晚妹妹不過只是個通房丫鬟罷了,夫君就是打死她,也不過就是賠些銀子了事。我們心裡如何對夫君,夫君左右是不顧的,一心只想著顧小姐的好……」說著聲音便哽咽起來,「若是福兒還活著,夫君恐怕為了他好,也要讓他管顧小姐叫娘,管我這個親娘叫姨奶奶吧……」
說著又嘆了口氣,兩行熱淚滾滾而下:「總是福兒福薄,錯投生到我這個做妾的肚子裡,早去了也好。福兒啊,你下回投胎時,千萬記著長些眼色,萬要投胎到一個穿紅的人的肚皮里!」
沈庭回身看著她,儘量緩了聲音道:「你看你,怎麼幾句話不對,又轉到福兒身上了?我又沒怪你。」
百合仍是淚水漣漣,端的是楚楚動人:「總歸是我沒有管教好向晚妹妹,教她一顆真心用錯了地方……」
沈庭不耐道:「腿長在她身上,你還能拿鐵鏈子拴住她不成?好了,你也別自責了,你不是說最近身子不太慡利?今晚叫廚房給你單做一碗燕窩補補。好了,別哭了,哭得我心煩。」
百合忙拭乾眼淚,綻出個笑來:「夫君也莫氣了,您都罰向晚妹妹貴了一天了,便讓她歇了吧?」
沈庭嫌惡地看了一眼向晚,卻是沒有反對。
百合忙柔聲提醒:「妹妹,還不快起來?」
向晚手腳僵硬地爬起來,顫巍巍地向沈庭福了一福,低聲道:「謝少爺。」
沈庭又哼一聲:「謝謝百合吧!我可不打算饒你!」說罷便轉了身子,竟連看她一眼都嫌煩。
向晚看了一眼百合,眼中瞬間爆發出濃濃的恨意。
第四十一章
安晴倚著窗,悠閒自在地喝著茶,間或狀似無意地看一眼含夏。
含夏被她一遍遍看得後背冷汗直冒,於是強笑道:「夫人不是擔心小姐得緊?雖然方才勸得不哭了,然而婢子看著,夫人還是有些懨懨的,小姐便再去陪陪夫人罷!」
安晴看她一眼,沒吭聲。
含夏吃了個癟,轉轉眼睛又軟聲道:「小姐不是上午想去王家?婢子給小姐準備衣裳吧?」
安晴又看她一眼,還是沒吭聲。
含夏不由汗流浹背,終於忍不住哀求道:「小姐,您讓我做什麼您直說好了,婢子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安晴淡笑道:「哦,是麼?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好像你曾經夥同了裴靖來騙我,今日早些時候,還曾經編了一大串謊話來騙我不要出門……」
含夏連連賠不是,又委屈地低聲解釋道:「婢子也是為了小姐好……」
安晴又看她一眼,含夏慌得連聲道:「小姐但凡有什麼吩咐,婢子一定照辦!」
安晴點點頭:「你自己去也好,叫知書去也罷,明日便守著裴家的門,裴靖一出來,你便跟著他,萬不可被他發現。他去了哪裡,跟誰說了什麼話,當時是什麼表情什麼動作,都回來一字一句地跟我交待清楚,若是再有隱瞞……」安晴喝了一口茶,閉目半晌道,「那你便去裴家吧。」
含夏忙不迭地點頭:「婢子再不敢隱瞞了!」聲音已隱隱帶著哭腔。
待到傍晚含夏回來時,卻是滿臉的仰慕之色。
安晴問她:「可是和沈庭會面去了?」
含夏痴痴地點頭,不絕口地贊道:「裴少爺好手段!」又似反應過來似的,好奇地問道,「小姐怎麼知道?」
安晴輕哼一聲:「他又怎會只鬧了一頓便收手?要我做,也要永絕後患的。要不,他隔三岔五的來這麼一遭,又有誰能受得了?只有千年做賊的,哪有千年防賊的。」
含夏滿臉的敬佩:「小姐和裴少爺果然都是玲瓏心思!」在安晴眼神催促下忙又清清嗓子,開始說裴家少爺今日所為。
裴靖向走進來的沈庭點點頭:「沈家少爺。」也不起身迎候,連個簡單的拱手都欠奉。
被如此怠慢,任誰都不會有什麼好脾氣。沈庭強壓著怒火在他對面坐下,沉聲道:「昨日傳出的關於安晴的流言,確是我家丫鬟鬧的事。當然,我管教不嚴也有責任。所以昨日你派人去我住的地方鬧,我一直都沒有出面,任你們罵了個痛快。----我在落霞的名聲總及不上安晴重要,現在,也算是扯平了。」
裴靖玩味一笑:「也算陽兒與你不枉夫妻一場。」
沈庭聽到陽兒這個稱呼,眼中怒火更勝,於是仰首先灌下一口涼茶,勉強壓下心中的不快,才又沉聲道:「是否是要先過了你這一關,我才可以接安晴回去?」
裴靖笑道:「你想都別想了。」
「你是耍我麼?」沈庭忽地站起來,眼中噴出的火好似立刻能將裴靖就地熔了。
裴靖喝著茶,如沐春風的樣子:「你也不想想,你那通房的丫鬟都將陽兒說成是偷人養面首的□□了,你還有臉將她帶回去?」
沈庭豎著眉毛反問:「經過昨日那一場戲,還有誰會認為安晴是那樣的人?」
裴靖仍是笑眯眯地,一邊從懷裡掏出兩張紙來一邊慢慢道:「不瞞你說,我就是不讓你帶走陽兒。」
「你有什麼資格?」沈庭負著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張休書雖然有我沈家族長的簽字畫押,卻沒在沈家堡的縣衙里備過案,頂多算是個私了的合約。若是我當真較真起來鬧到公堂上去,便是任誰也得承認,沈顧安晴便還是我沈家的媳婦!」又看著他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存著什麼心思,看安晴當時的態度我還不明白麼?若是我晚來一步,這事情尚不可預料,但很抱歉,你現在已經沒機會了。」
裴靖挑眉一笑:「也不見得。」伸手將那兩張紙展開來給他看,「這是落霞當地縣衙為陽兒出具的休黜文書,如假包換,剛出爐的。您摸摸看,說不定還是熱乎的呢。」說完這句便又肅了面孔,冷聲道,「沒錯,陽兒在沈家堡的確還是沈家的媳婦,但是在落霞,她已是自由身。有本事,你從我眼皮底下偷走陽兒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