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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41:25 作者: catia
    既然已是真相大白,安晴也不介意作個順水人情,於是含笑為丹楓鋪台階:「那日實不怪妹妹,是我這個做主人的考慮不當,竟在小姐們的桌上備了果酒,妹妹不勝酒力,便去園子裡散心,撞見上菜的管家避讓不及,才失手碰翻了盤子的,又怎能怪妹妹不對?」

    說著又解下頭上首飾:「不過今天姐姐倒是要怪你了,今兒個確實是妹妹看走了眼。----姐姐簪的可不是發梳,而是自家做來耍的扁方。」安晴攤開手,手心裡果然擺了一套五枚的扁方,不過是尋常翡翠的材質,只頭上那部分剔透些,便同玉的有些相像,方才五枚扁方如同孔雀開屏一般並排插在頭上,若不湊近了細看,便同簪了枚玉梳一般無二。

    這樣一來便愈發顯得丹楓沒理了,方才話里話外都暗指安晴頭上戴的是她的玉梳,原來卻是指鹿為馬罷了。

    離安晴最近的李家小姐瑞惜看得真切,半是真心半是為了圓場,一疊聲地讚揚:「姐姐這扁方的樣式真是新巧,做工也精細,真是姐姐自家店裡賣的?」

    眾家小姐借了這個由頭,都忙不迭地參與到這個話題中來。女孩子自然最愛首飾,不到片刻功夫大家便全被漂亮的首飾吸引,幾忘了方才的尷尬事。

    馮家兩姐妹畢竟不是慣於使壞的人,縱是丹楓也只是一個「情」字迷了心竅,失了分寸罷了。安晴見好就收,特地偏著頭同丹霞說笑了幾句,以示自己並不將方才那幕放在心上。偏偏丹霞一張臉紅得跟什麼似的,尷尬歉然的神色較丹楓還多,安晴只得同她耳語寬慰道:「我知丹楓妹妹只是性子犟些,咱馮顧兩家的交情,怎還經不起咱小輩間的幾句玩笑麼?妹妹莫要再想啦,再糾結下去,恐怕咱兩家情分真就淡了。」心中卻道,顧家同馮家的交情本來就比另幾家淡些,經這一鬧,怕是真不剩什麼了。

    丹霞同丹楓還真不似親姐妹,一個性子軟得任人捏扁揉圓,一個嬌蠻得仿佛天家公主。聽她這一說,便就如此信了,於是霽顏,又欠著身子輕聲向她道歉:「我這妹子實是太頑劣了,此次玩笑開得過火,我回去定要請家母責罰她的。」

    安晴不置可否地一笑,轉頭同其他小姐說話,此事便就此作罷。

    作者有話要說:嗯……俺以後在下午四五點鐘更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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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一時間,小姐們都圍著安晴的首飾打轉,丹楓拉不下臉來,自不好湊過去的。丹霞又氣她丟了馮家的臉面,連帶著她也臉上無光,於是也將她丟在一邊,同別人輕聲慢語地說著閒話,不肯理她。

    丹楓孤零零地站在眾女中間,好似亭中熱鬧是鏡花水月一般,她看得著卻摸不到。

    安晴自是注意到了,她微抬了頭環視四周,正巧蓮清也向她這一邊看,於是眨眨眼,衝著丹楓的方向努了努嘴。

    蓮清知道她意思,撇撇嘴,微微做了個苦臉,不肯去貼人家冷屁股。

    安晴也同她皺皺鼻子,擺著口型說了個王字,意指這是落梅的小宴,怎能為了姐妹間鬧了彆扭,就讓主人家難堪?蓮清果然受教,翻了個白眼,又衝著安晴吐吐舌頭,才依到丹楓身邊逗她說話。

    不多時,丹楓便也勉強掛上幾分笑意,同離得近的幾位小姐有一搭沒一搭地湊著話。

    小姐們都是慣於經歷這些場面的,自然知道要顧及主人家的面子,是以個個都仿佛得了失憶症一般,談笑招呼俱是親切得體,亭中復又一片熱鬧景象。

    眾女圍在安晴身邊看了一會兒,又鬧著要借了首飾來頑,安晴便也攤著手,任由她們取走細看,又含笑解釋道:「不過是家裡媳婦們閒著沒事做來頑的,又不趕時間,做工自然精細。妹妹們有空便去我家店子裡坐坐,我教你們綰幾朵珠花來玩呀!」

    小姐們都是戴慣了金銀珠玉的,甫一聽說珠花還能自己來做,紛紛叫著不信,拉著安晴嘰嘰喳喳問個不停,恨不得她立即能變出珠子來現場教學才好。

    落梅領著最後一位客人進亭子時,迎接她的便是這幅景象,不由驚笑道:「說什麼這麼開心,怎的我家陽兒姐姐好似突然成了先生一般?」

    蓮清嘻笑著回她:「可不是麼,陽兒姐姐手巧得很,自家做的首飾倒比銀樓里賣的要討喜得多,我們正取經呢!」

    落梅掩口一笑:「這是自然,陽兒姐姐自小丹青便是一絕,我家郝先生總拿著陽兒姐姐當做我的榜樣,我心裡啊,還真是有追山跑死馬的感覺咧!」

    在座的小姐們大多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安晴啟蒙時她們都還小,這事自然是不知的,聽了這話便又吵著要她現場畫出份花樣子來給她們解解饞,安晴拗不過,於是佯嗔道:「以後再說罷!妹妹們怎的見了漂亮東西都跟瘋魔了似的?有正主兒在這坐鎮,倒來鬧我這個婦人!莫不是都把我當成教習嬤嬤了?」

    眾女鬨笑,經她提醒,便都轉而去鬧落梅道:「聽我家先生講,妹妹你的丹青也是一等一的棒,今兒個你小生日,自然得露上一手!」

    落梅只一味地躲著,笑道:「有陽兒姐姐在,我哪敢班門弄斧?」

    安晴忙忙告饒:「好妹子,你便饒了我吧,嫁人這許多年,姐姐早就滿心俗事了,哪敢提當年?現下便只剩下研墨的本事了罷!待會妹妹執筆,我便為妹妹研上硯好墨!」

    眾姐妹聽了便又推她,落梅心道再推便嫌假了,因此抿了嘴,笑眼彎彎:「妹妹竟得了這樣大的面子,實是不從也不成了!」

    她一答應,自有活潑的小姐去叫外頭候著的丫鬟搬來文房四寶。安晴笑吟吟地替她鋪開紙筆,一手執了墨塊,熟練地點水研墨。

    落梅執著筆頗為難地笑:「畫些什麼好呢?」

    繆真柔聲道:「我見園子裡的景致實是不錯,妹妹常在這裡逛,心裡定有一幅美景吧?」

    落梅微一思索,便欣然道:「有了!」說著提筆揮毫,下筆如行雲流水。

    只見紙上墨跡層疊,一角荷塘淡淡鋪展開來,稍近些,在一叢芭蕉的掩映下,幾朵小巧的茶花正含苞待放。寥寥幾筆,卻是栩栩如生。

    瑞惜嘖嘖嘆道:「一葉落而知天下秋,姐姐只用了茶花三兩枝,便讓人自夏日中感到一絲清涼宜人,真真是傳神得緊!」說著移開鎮紙,便要探身去將那畫豎起來給大家看個分明。誰知她今日穿的衫子袖子太過繁複,寬大的袖口帶過硯台邊,一個不留神,竟將旁邊擱著的墨塊帶下了桌子。墨塊滾了幾滾,在安晴裙上帶出一條長長的軌跡,又在她腳邊砸出一個墨色的小太陽。

    瑞惜愣了一下,趕忙連連道歉,又想使帕子替她抹去,可落梅用的墨是上好的徽墨,吸附力好得很,此時已牢牢附在她裙子上,是怎樣都抹不掉的了。墨線貫穿了整條裙子,好似在畫上被人隨意劃了去。這樣大的污漬自然是無論如何都忽略不掉的,瑞惜急得一個勁地陪著不是,臉頰通紅,羞愧不已。

    安晴撿起墨塊放好,笑著打圓場:「不妨,老天爺是借了瑞惜妹妹的手,送了四君子來給落梅賀喜呢!」說著指點眾人來看。

    落梅使的墨塊上用金線繪著臘梅映雪的圖樣,安晴裙子上本又繡著蘭花,濺上的墨跡正好可看作是修竹傲jú,可不正巧湊齊了梅蘭竹jú四君子麼。安晴笑道,「單妹妹這梅君子未免孤單了些,老天都看不過眼,要讓妹妹團團圓圓地過了這小生日呢!」又展著裙子打趣,「瞧妹妹們方才還鬧著說讓我塗個樣子,這不就畫了麼?可算是渾然天成?」

    當然是渾然天成了,眾姐妹頓時笑作一團,落梅也拉著瑞惜的手笑道:「多虧了你啦,我早就看陽兒姐姐這身衣裳不順眼了,素成這個樣子,看上去真是不精神!今兒個借著這個由頭,妹妹非得好好地替姐姐改頭換面一番不可!」說著招呼小姐們一聲,「你們慢聊,我們去去便來!」就拉著安晴往外走,出來亭子又使了個眼色,示意含秋和迎兒跟上,一邊走一邊同安晴嘰嘰喳喳地討論,「姐姐你個頭比我稍高半寸,我房裡恰有幾套新做的裙子還沒扦腳,正好給姐姐試試!」

    落梅的閨房離著園子不遠,兩人有說有笑地進了房關上門,迎兒湊過去一邊幫落梅找適合安晴穿的衣裳,一邊輕聲同她說些什麼。安晴與含秋二人只道她們主僕之間有什麼事不方便說給旁人聽,便也只做不知,袖著手去看牆上掛的字畫。

    落梅突然怒道:「她當真如此?」

    安晴一驚回頭,見落梅一副氣不平的模樣,忙笑問她:「怎的突然這樣大的火氣?」

    落梅不答,只不停冷笑:「馮家還真是長脾氣了,眼裡除了那戶姓裴的,不知還有沒有別家!」說著冷聲吩咐迎兒,「你去,將馮家兩位小姐恭恭敬敬地請出府去罷!只說我王家廟小,容不下兩位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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