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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清承坐在角落的沙發里，拿了一小塊三明治吃。他對面的沙發離得挺遠，中間還隔著個木頭墩子似的咖啡桌，不適合聊天。

    但尹笑然還是坐過去了，順便端了杯茶水給他。

    老天既然把一盆狗血準確無誤地潑下來，那就沒有什麼理由不借著狗血放肆一回。

    尹笑然把茶水蹭著桌子推過去，問：「何先生，上次送您的家具還滿意嗎?」

    何清承愣了一下，半天才反應上來他說的是什麼。他喝了口茶，把嘴裡的三明治咽下去：「很滿意。上次多虧店家送貨及時。」

    「那老闆怎麼沒給好評呢?連聯繫電話都成了空號?」

    何清承笑了笑：「那個電話不是我的私人電話。上次的那位先生有些糾纏，我就直接把號碼註銷了。」

    「這樣啊。」尹笑然往前挪了挪。兩個沙發隔得太遠，說什麼別人也都能聽見。「那這一個月，何先生相親成功了嗎?」

    「沒有，都被我推掉了。」

    「那……」尹笑然把身子往前傾，聲音壓低：「何先生覺得我怎麼樣?」

    尹笑然問這話的時候，壓根就沒想著何清承能夠答應，他只想傳遞一個信號，我要追你的信號。但看見何清承笑著搖頭，他心裡還是空了一拍。

    「算了吧，在我身上耽誤工夫不值得。」

    「沒事兒，追你不耽誤功夫。」

    何清承臉上還是掛著淡淡的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尹笑然總覺得這人身上有股清冷勁兒。溫柔而克制的微笑，拒人千里。

    尹笑然起身，伸出手：「何先生，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尹笑然，28，話劇演員。」

    尹笑然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刻板的介紹自己，幾個詞的描述，像是明碼標價的商品，展示在別人面前。許是這半年集中相親留下的後遺症，脫口而出了。

    何清承還是很有禮貌地又一次握手：「尹先生好。我是何清承，35，建築師。」

    其實剛追人就這麼密集的待在一起並不合適，少了新鮮的神秘感。但不同情況也有不同的追人方式，尹笑然什麼場面沒見過，難不住。既然要和喜歡的人開始一場附近全是高瓦數燈泡的旅行，潤物細無聲就最合適。

    尹先生暖起來，那可是不得了的。

    登機的時候幾個人才發現，行政小哥選座的時候把季白和周墨放在一起，而尹笑然和何清承被排在一起。但季白沒想到的是，這種天賜良機，尹笑然竟然主動要和他把座位換過來。

    這趟飛行時間不算太長，6個多小時，但尹笑然不想一開始就把何先生逼得太緊。6個小時坐在一起，他怕何清承尷尬，也怕自己拘束。畢竟是出來玩的，誰還不想要個休閒舒服的旅行呢?既然已經知道這顆綠豆不會再突然消失了，那就慢慢來吧。

    尹笑然剛坐下，周墨就湊在他耳邊說：「我們老闆是根硬骨頭，我勸你不要啃，你也啃不動。」

    ☆、第六章

    何清承其實也挺吃驚的，竟然還能再遇見給他解圍的人，而且不是什麼擦肩而過的偶遇，是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一點錯過的機會都不可能有。

    那天在杜松子，他知道尹笑然想問他要微信來著，但他也是真的不想給。尹笑然那一系列嫻熟的套路，一看就是自由自在的主。這種只想談戀愛玩玩的人，何清承一點都不想接觸。

    其實那次相親也不是他自願的，家裡人操心，他也得裝個樣子動一動。

    自己終於和自己過慣了，他不想再讓另一個人打亂重回正軌的生活。

    不過臨走的時候，尹笑然送來的兩個暖手寶還是有點擊中何清承的心。

    推開咖啡廳的門，冷風見縫插針地灌進身體裡，而外套兜里，有兩個小小的禮物。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冬天的特質，一丟丟溫暖就可以輕易地擊中人心。直到走到停車場，他腦海里還一直回想著那個咖啡廳店員溫柔的笑。

    已經太久沒人能讓他動那種心思了，何清承自己都覺得是個奇蹟。

    不過這心思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

    人要吃一塹長一智，過去受過傷，就別上趕著露出傷口讓別人再砍一刀。

    工作室這次選的是個小眾海島，遊客不多，機場也小。

    說是機場，候機樓也就算是個好點的棚子，有頂沒牆，海風穿堂，嗖嗖的。

    出來玩的員工在國內機場就發過一次力了，知道這邊沒什麼東西好買，大包小包的免稅店戰利品把登機箱都塞滿了。大家在機場等行李入關的時候，一個個看著也都疲憊不堪，你靠著我，我倚著你。常年熬夜加班還是副作用不小，就6個小時的飛行，現在活蹦亂跳的就只剩下尹笑然一個了。

    看這樣子，尹笑然從背包里拿出一小盒薄荷糖給大夥分了分。在一片謝聲當中，他最後才走到何清承面前：「何老闆，累了吧?吃糖!」

    季白在旁邊看著「嘖嘖嘖」地搖頭，擠眉弄眼地哪兒還像個一毛不拔的財務總監。

    「謝謝。」何清承攤開手掌，正準備去接從瓶口倒出來薄荷糖，結果尹笑然突然收回了手，把糖盒在自己手裡磕了磕。

    一顆清爽的甜蜜滾了出來。

    「不客氣!」他捏起糖，再放到何清承手上，趁機用指尖在何清承掌心輕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