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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33:48 作者: 打字機N號
    原來他之所以老神在在,是因為早就想好靠這個方式獲得糧食了。

    對於這件事,村里人看法不一。

    學木匠的手藝沒有什麼大出息,這些年國家不允許私人買賣,就連山上的木料都是公家的,但凡有些力氣的男人都要下地掙工分,要不然隨隨便便給冠一個小資作風、不愛勞動的名頭,全家人都得跟著去住牛棚,掃豬糞。

    以前的木匠想要接活,只能偷偷摸摸趁著下工的那段時間來做,常常一兩個月打完一對柜子,一張簡單的木床,掙五毛一塊的辛苦錢。

    除非能像牛老木一樣能進工廠,捧鐵飯碗,這才是木匠最好的出路。

    可惜這兩年戶籍限制多,鄉下人想要考中工廠招工可不容易呢。

    牛老木對外透露出的口風,他教徒弟一個月收五斤糧食,不拘什麼糧食,但是苞谷、紅薯之類必須是磨粉後有五斤,這在一部分看來,很不划算。

    五斤實誠的糧食,足夠一家人敞開肚子吃一頓了。

    當然,也有心動的人家,他們不僅看中牛老木的手藝,更看中他的人脈關係。

    如果自家的孩子能被他欣賞,認認真真當做親傳弟子教導,將來保不准牛老木願意托點關係,將這個徒弟弄到家具廠去呢,即便只是一個學徒工,那也是划算的。

    再說了,即便弄不到工作,多學一門實在手藝那也是好的,偶爾掙點小錢,一輩子下來,難道連這點學費糧食都掙不回來嗎?

    這個村子裡,也不乏和劉三妹一樣的聰明人。

    ******

    林蕊很快就聽說了牛老木收徒的消息,她記得這個人,甄寶力就是和這個老人學的手藝。

    上輩子牛老木在村裡的名聲不是很好,因為很多人覺得他藏私,收了學費,卻沒有將真本事教給徒弟。

    上一世可沒有這一世寶寶帶著哥哥去找牛老木這個插曲,對於牛老木來說,甄寶力就是眾多學徒中的一個,相比較一些會溜須拍馬,說貼心話的徒弟,甄寶力這個弟子很不起眼。

    而且甄寶力前期的進步很緩慢,他是屬於厚積薄發的類型,師傅不認真教,他就一個勁兒的苦學基本功,他很有耐心的重複練習,將一些很容易被人忽視的基礎動作練到極致,他研究各種木料的特性,感知對於雕琢不同木料該用的不同力道,在同期學藝的人已經開始雕刻木料雛形的時候,甄寶力還在學刨花,拋光……

    牛老木也是到了很後面,才發現自己的弟子中居然有這麼一塊璞玉。

    從那以後,他就開始有意點撥甄寶力,不過老爺子拉不下臉來承認自己當年看走眼了,明明是在教導他,偏偏要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來,以至於很多人都覺得甄寶力是自學成才,牛老木根本就沒有用心教任何一個人。

    其實這個說法也是偏頗了,老爺子教出來的那些徒弟,只單單做一個木工,肯定是合格的,他們的技術並不比家具廠那些工人差,只不過他們的能力也只限於此了,如果自己後期不努力鑽研,永遠也達不到更高一層的成就。

    對牛老木來說,他收的那些學費完全對得起自己的教導,要不是覺得一個人太孤單,他連那點糧食都看不上呢,嚴格說起來,牛老木還覺得自己吃虧了。

    林蕊不知道這些細節,她只是覺得自己的哥哥要是能學些手藝也是好的。

    那些年從老爺子手底下出師的徒弟,除了甄寶力這個特殊的例子外,還有幾個在改革開放那年也做普通家具也掙了一筆錢。

    她兩個哥哥上輩子就是普通農民,又不會讀書,又沒有手藝,林蕊覺得自己重生,也該給家裡帶來一些改變。

    她找到父母委婉表達了一下自己的看法,這段日子,她一直有意識的讓父母習慣她的變化,因為有之前發現野豬腳印,為家裡掙了五斤豬肉做鋪墊,林家父母很自然的接受了自己女兒早慧的這個設定,比起幾個年長的兒女,反而更聽這個小女兒的話。

    而且林父林母是村里少數堅信學習能夠改變人生的父母之一,這一點從他們願意送家裡所有孩字念書就可以看出。

    學手藝同樣也是學習的一種,他們的接受度很高。

    在夫婦倆商量了幾個晚上,並且找幾個兒子談話之後,確定了送成績最差的大兒子去牛老木那裡學習手藝。

    ******

    「老哥哥,我家寶力以後就交給你了。」

    劉三妹帶著孫子來到牛老木家,樂呵呵的像一朵盛開的喇叭花。

    她兩手空空,牛老木對外說了什麼她可不知道,她只知道牛老木和孫子孫女說好了,只要幫忙劈柴挑水就好,拜師禮什麼的,肯定是說給別人聽的。

    牛老木也不挑老太太小氣摳門的毛病,他的眼神不自覺的停留在劉三妹的眼睛上,腦海里一直回想著甄寶力的話。

    這個老妹妹生氣時的樣子,是不是真的和他那個老樹根很像。

    劉三妹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頭髮,這個老哥哥看人的眼神火辣辣的,哎,全怪她模樣出落的太好,明明都是糟老太婆了,還那般引老頭注目。

    怪不得村里那些婆娘都不喜歡她,可見是她的存在讓她們感覺到威脅了。

    劉三妹心裡想著美事,壓根沒有想過,人家哪裡是不喜歡她,分明就是怕她,就她那無理也能攪三分、雁過拔毛的脾氣,除了她那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潑婦兒媳婦,村里這些男男女女誰不怵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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