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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33:48 作者: 打字機N號
大大的腦袋支棱在小小的身體上,全身幾乎就是一個骷髏架子,只有少數部位貼著一些黑綠色的皮膚,又因為屍身常年浸泡在水底下的緣故,那些腐爛的皮膚和骨架上還帶著濕噠噠的粘液,看上去醜陋又古怪。
「令令!」
要不是那個粉紅色的髮夾,蔣惠玲都不敢認這是自己的女兒。
她的心都碎了,她的令令,到底遭受了多少苦難。
「我是媽媽啊。」
蔣惠玲一步一步朝鬼童靠近,她一點都不怕那個樣貌醜陋的鬼童,那是她的女兒,不論變成什麼樣子,都是她的寶貝啊。
可鬼童似乎有些怕她,在她靠近後甚至還往後縮了縮,明明沒有眼睛,卻讓人感受到兩個孔洞裡透露出來的膽怯、期盼、害怕、猶豫……
孩子和母親的感情是不同的,因為他們比任何人都早認識十個月,那種臍帶相連,呼吸同步的感覺,是其他任何人體會不到的。
對於鬼童來說,媽媽就是最特殊的存在,在他們神志尚未清晰的時候,最依戀的就是媽媽的懷抱,媽媽的氣息,令令也不例外。
「讓媽媽抱抱你好不好。」
蔣惠玲跪坐在地上,衝著令令張開了懷抱。
徐妮兒已經被蔣惠玲這番姿態嚇傻了,她這個兒媳婦到底在衝著誰說話,難道她看見那個討債鬼了嗎?她被嚇得瑟瑟發抖,身下濕了一片。
令令看了看不遠處的媽媽,又看了看被她壓在下面的徐老太婆,忽然間又開始狂躁起來。
「嘶——」
她衝著蔣惠玲咆哮一聲,舉起雙手,十根尖利的手指對準蔣惠玲以示威脅。
「對不起令令,是媽媽的錯,是媽媽沒有照顧好你。」
蔣惠玲一點都不怕,她直接衝過去,將這個恐嚇她的小鬼童抱在了懷裡,小鬼童甚至都沒來得及把手指收回去,這些尖利的指頭就這樣戳進了毫無防備的蔣惠玲的皮肉里。
「呼——」
小鬼童嚇到了,趕緊把手指收回去,藏到了身後。
「那個時候,令令是不是每天都那麼疼?」
鬼甲刺入體內,很疼,非常疼,蔣惠玲的身上冒出陣陣冷汗,可她還是對著女兒微笑,憐愛地摸了摸她完全看不出原來面貌的臉頰。
「令令每天都在哭,可是媽媽太笨了,都沒有想到這是令令在和媽媽告狀,我的令令,每天都很痛苦對不對?」
蔣惠玲緊緊摟著她,低頭將臉貼在鬼童的臉頰上。
她明明在笑,可滾燙的眼淚卻一點點從眼眶滑落,滴在鬼童的身上。
「媽、媽媽。」
鬼童怯怯地,抬起小手,慢慢地抱了回去。
她真的很喜歡媽媽,媽媽在的時候,奶奶不會拿針扎她,雖然有時候媽媽抱著她調整姿勢,會讓她身體裡那些針扎破她的內臟,可她還是很喜歡媽媽的懷抱。
媽媽會給她唱很好聽的歌曲,會給她買很多漂漂亮亮的髮夾,鬼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那個最漂亮的粉紅色髮夾還在她的身上,她頓時放下心來,更為依戀地窩在媽媽的懷抱里。
「令令,疼。」
在河塘底等了九年,她依舊是那個不怎麼會說話的孩子,能說的最長的詞彙是媽媽,疼這個字,是她從那個女人身上學來的。
「媽媽,令令,疼。」
她那雞爪似的手指抓著媽媽的衣領,委屈地告狀。
「媽媽知道,我們令令受大委屈了。」
蔣惠玲的眼神溫柔極了,「媽媽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卻沒有保護好你,這是媽媽的錯,就讓媽媽替令令把債討回來好不好?」
她用自己的衣擺,小心地擦拭著女兒的手指,就像是在擦拭無價的珠寶一樣。
「媽媽,總得為我們令令做一些事吧,要不然,媽媽不配再做令令的媽媽了呢。」
她的聲音又輕又緩,就像是在唱兒歌一樣,鬼童似懂非懂,扭頭看向了那個讓她厭惡怨憎的存在。
「媽媽——」
在猶豫了很久之後,她轉過頭來,再一次將腦袋依靠在媽媽的懷裡。
其實鬼童遠比其他鬼物來的純粹,因為這個年紀的嬰兒思考能力極為有限,她只是委屈,為什麼那個人每天都用針扎她,為什么爸爸媽媽不把這個壞人從她身邊趕走。
現在媽媽說她知道了,她那樣溫柔的抱著她,哄著她,好像也不那麼難過了。
蔣惠玲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唱著小曲兒,就像是以前哄她那樣,她輕柔地撫摸著孩子的腦袋,用手指梳理她為數不多的頭髮,將那個粉色的髮夾,漂漂亮亮地固定住那些碎發。
鬼童身上的怨氣越來越淡。
「媽媽。」
她依戀地抱著媽媽,最後一點陰煞褪去。
盛寶寶看到了熟悉的陰差,他是來帶走令令的。
蔣惠玲並沒有看到那個陰差,可她知道,令令走了,不帶任何孽債走了。
至此,蔣惠玲終於不用在壓抑自己了,敞開心扉,嚎啕大哭起來。
自始至終,嚴晟都站在距離她們母女三步遠的位置,他看不到令令,但是他感受的得到,他甚至不敢像妻子那樣求花家人讓他見見他,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配不配。
「花娘娘?」
林中湊到花盈婆和盛無坤身邊好奇地問道,他有些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