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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24:50 作者: 風荷游月
這是怎麼了?
路渺渺詫異,然後就發現他的一隻手臂仍舊壓著腹部,正好是胃的位置。
胃痛?
她忽然明白了什麼,艱難地掰開他的手臂,「學長讓我幫你倒水,首先應該放開我吧……」
他停頓了片刻,才緩慢鬆開她的手臂,像是忽然從病痛中驚醒,遲遲靠回座椅。
路渺渺依言給他倒了杯水,只不過是涼的,她又到吧檯要了一杯熱水,才端回來給他。
何知禮胃痛的時候比平時順眼很多,接過水杯喝了幾口熱水,雖眉頭仍舊不展,但臉色卻好看許多。
路渺渺站在一旁問:「學長經常胃痛嗎?」
他沉默,沒有否認。
平常注意倒是還好,今天喝多了酒,胃毫無預兆地痛起來。正好他隨身的藥吃完了,才讓她看到他狼狽的一面。
路渺渺順口問:「那你可以自己回家嗎,需不需要我幫你?」
何知禮抬起雙眸,漆黑的眼睛定定地凝視她,然後說:「好。」
路渺渺:「……」其實她只是客氣客氣。
可惜說出口的話沒有收回的道理,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不能自理的「病患」。
路渺渺原本只打算把他送到計程車上,報上他的地址,就站在車外,準備目送他離去。
誰知他卻睜開雙眼,看著她問:「你不上來?」
路渺渺眨眼:「司機會把你送到公寓樓下。」
言下之意,就是你只要上個樓就可以。
何知禮聽不出她話里的意思,重新閉了閉眼,冷然地說:「我沒有上樓的力氣。」
「……」路渺渺想著他剛才渾身發冷的模樣,猶豫半晌,還是打開車門坐進去。
算了,反正這時候學校已經關門,她不急著回去。
如果他因此出了什麼事情,她也會過意不去。
到了車裡,光線大亮。
脫離夜店的光怪陸離,她終於看清何知禮的表情。
他的胃病似乎比他表現得還要嚴重一些,眉心深深蹙著,嘴唇浮掠不正常的白。微微仰著脖頸,倚靠在后座靠椅上,凸起的喉結輕微滑動,昭示主人的忍耐。
可他一言不發,甚至沒有表現出任何疼痛。
路渺渺收起視線,不再多看。
直到到了何知禮公寓樓下,路渺渺付過帳,將他從計程車里扶出來。
她問他:「你能走嗎?」
他手臂撐著她的肩膀,臉色看起來比剛才還要嚴重,遲疑地說:「扶我一下。」
路渺渺見他的模樣不像作假,就好人做到底,將他扶到了他的公寓。
可他的身體實在太重,頎長挺拔的身軀大半個都壓在她身上,她幾乎寸步難行。
這一路走得很艱難,路渺渺對這片地方也不太熟悉,全憑何知禮在耳邊指路。
他嘴唇一張一合,帶著灼熱的氣息,盡數噴灑在路渺渺的頸窩。
痒痒的,很不適應。
好在這一路不是很長,到了電梯,路渺渺終於得以輕輕喘一口氣。
何知禮卻沒有鬆開她,手臂仍撐著她纖柔的身體,嘴唇與她的耳朵不到一公分距離,「鑰匙在我的口袋裡。」
路渺渺眨著眼睛,「學長連拿鑰匙開門的力氣都沒有了嗎?」
他沉著嗓音,面不改色地說:「沒有。」
電梯很快到了他的樓層,路渺渺只好伸手去尋找他的口袋。
柔軟的小手在他褲子口袋中探索,隔著一層布料,若即若離地觸著他的身體。
像細細軟軟的蛛絲,從碰觸的部位傳到心底,再不由分說地蔓延向身體每一個角落。
何知禮什麼都沒有說,卻無聲之中,摟著女孩肩膀的手指漸漸扣緊,說不出的壓抑。
*
好不容易找到鑰匙,路渺渺打開門把他送進公寓,仿佛完成一項壯舉。
她功成身退,原本打算就此離去,但是看了一眼倒在床上雙目緊閉的何知禮,躑躅了下,終於還是又折返回去。
換上那雙深紅色拖鞋,她走到廚房,打開冰箱門問道:「你家裡有牛奶嗎?」
路渺渺記得,小時候外公每次應酬喝醉酒,外婆都會給他熱一杯牛奶。
既能解酒,也能護胃。
臥室的人沒有回應,她就自己看了看。
冰箱除了一些常用的食材,就是特地品牌的礦泉水,沒有其他東西。
她找了一圈沒找到,就換上鞋子,往門外走去。
屋裡的人忽然開口,問道:「你去哪裡?」
路渺渺如實:「去買點牛奶。」
那邊頓了頓,許久沒有出聲,然後才說:「不用去。」
他說:「我不喝牛奶。」
路渺渺站在門口,歪著頭問道:「你不是胃痛嗎?喝點牛奶對胃有好處吧。」
何知禮說:「我床頭櫃裡有胃藥。」
路渺渺見他堅持,就沒有繼續下樓。
她原本就不是多麼樂於助人的人,今天能做到如此,已屬不易。
她從何知禮床頭櫃裡找出胃藥,又倒了一杯熱水,放在他的床頭,故意問道:「學長需要我餵你嗎?」
何知禮睜開烏沉沉的雙目,定定看她許久,才不緊不慢地坐起身子,就著杯子把藥喝了下去。
喝完藥,路渺渺見他臉色有所緩和,不會再自己什麼事情,便要提出離去。
「鍋里有粥。」何知禮突然低聲說道。
「什麼?」
他說:「幫我盛一碗,我現在想喝。」
剛才不是還胃痛麼,這麼快就想喝粥?
路渺渺疑惑,可是他面色不改,仿佛沒有任何問題。
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路渺渺沒有多說什麼,走去廚房,依言幫他盛粥。
電飯鍋仍在通電,裡面的粥還是熱的。路渺渺盛了一碗,放到何知禮的手邊。
她以為他吃完這一碗粥,他就不會再有別的要求。
萬萬沒想到,這只是一個開始。
喝完粥後,他說屋裡太熱,讓她去調整空調溫度;然後又讓她去衣櫃拿被子;接著又說口渴……
一直折騰到凌晨兩點,他才閉著眼睛睡去。
路渺渺看了眼時間,這時候也不可能再去哪裡。
索性就在這裡將就一晚,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
第二天何知禮醒來的時候,胃痛的症狀已經緩解許多。
屋內無人,四周安靜。他想起昨晚和自己一起回來的少女,掀開被子,走下床去。
來到客廳時,腳步停住。
沙發上蜷著一名熟悉的少女,身材纖細,四肢修長。她身上只蓋了一張毯子,遮住了大半個腦袋,只露出一雙秀長的眉毛和半個挺翹的鼻子。
客廳窗簾未拉,清晨的陽光悉數投向她的懷抱,將她整個人都鍍上一層明黃。
何知禮舉步,不受控制地朝她走去,最後停在她的身前。
想到她昨天為他做的事情,他眸色深了深,微微俯身,伸手輕輕觸碰她的臉頰。手下的肌膚飽滿細嫩,像蛋糕上一層滑膩的奶油,還未來得及收手,就已經滑落至她的唇邊。
她的唇瓣一直長得很好看,是飽滿紅潤的朱唇,嘴角一點點上翹,天生給人一種親切感。
然而笑是她的表情,卻不是她的心情,她在笑的時候,永遠也無法窺測她內心的想法。
她究竟在想什麼?
明明勢力,卻為了一場再普通不過的迎新晚會精心準備,把自己鎖進了琴房;明明高傲,卻會為了一場捐款跑到荒無人煙的郊區;明明輕佻,卻一本正經地告訴他為了不當小三而和前男友分手;……
明明知道他對她有偏見,卻依舊因為他胃痛而留下照顧他。
她本該多情世故,卻仍舊保留一顆赤誠之心。
那麼,你和他父親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何知禮指尖停在她的唇邊,克制著,克制著,終於還是沒有忍住,輕輕婆娑。
……
路渺渺本在熟睡,然而卻被一隻手吵醒。
它停在她的唇畔,小心碰觸,像一片羽毛落在嘴角,又癢又輕。
她很快辨認出身邊的環境,是在何知禮家裡。
然而身邊的氣息清冽熟悉,她有些不可思議。
等了許久,那「羽毛」的觸感仍未離去,她終於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男人:「學長在做什麼?」
第24章 第24章 插pter 24
門內沒有任何反應, 何向恆又敲了敲門----
「知禮?」
路渺渺的身體貼著門板,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對方手指叩在門板上傳來的動靜,一下, 一下, 無比沉著。
她心裡某根弦一顫,像是波及到無比隱晦的角落, 下意識往身後逃避。
然而身後是何知禮寬闊的胸膛, 隔著一層衣料,灼人的體溫源源不斷地傳來。仿佛織了一張天羅地網, 將她牢牢地鎖在原地。
她舉步維艱, 進退兩難。
偏偏何知禮不僅沒有收斂,反而更緊地貼近她的身體。
他壓在她的耳邊,輕微彎著腰身,似是要逼出一個答案:「你說, 我是什麼意思?」
那一瞬間,路渺渺無處可逃。
何知禮的氣勢排山倒海而來,與其說是不動聲色, 不如說是攜著某種壓迫。
他逼著她做出一個選擇, 在這種時候給他一個回應。
----當著何向恆的面。
路渺渺深吸一口氣, 竟覺得格外不安。
如同被人扒光上衣,赤|裸裸地站在公示牌前。過去如一張網, 將她密密套牢,她只能被釘在這裡,哪兒也去不了。
透過網格, 可以窺見她荒唐的過去。
儘管不願回想,但卻無處隱藏。
得不到她的回應,何知禮壓著喉嚨,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或者你希望我現在開門?」
路渺渺手指顫了顫,反抓住他覆在她手背的手指,開口拒絕:「你不能……」
話音剛落,屋裡的電話鈴聲就突兀地響了起來!
路渺渺睜大眼睛,下意識往屋裡看去。
就見何知禮的手機擺在桌上,此刻正亮著屏幕,昭示著有人正在給他打電話。
手機屏幕上顯示一個單薄的字----
「爸」。
何知禮的眉毛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卻仍舊不動,撐著牆壁的手一點點收起,最後形成一道鉗,將路渺渺牢牢地箍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