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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10:35 作者: 七世有幸
「哦,恭喜啊!那必須要喝一杯啊,走走走,我去叫老楊。」
洛宇覺得自己確實亟需酒精來麻痹一下那不斷高速運轉、行將燒焦的大腦。
當晚,幾個人出去喝了酒吃了飯,暈乎乎地傻樂著向回走。應正宗口中荒腔走板地不知哼著什麼歌,半個人掛在老楊身上,幸好他體重不比當年,還能被架住。
洛宇走在老楊另一邊,情況不比領導好多少,那思維卻還該死地繞著某件事轉不開。他眨巴幾下眼睛,忽然想到一個似乎無比高明的點子,連忙戳戳身邊的人:「老楊啊,幫個忙唄。」
「啥事兒?」
「你那動做愛情片的小硬碟,還收藏著吧?」
老楊愣了愣,發出一陣猥瑣的笑聲:「好說好說,標了星號的是重點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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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室友們都已鼾聲震天。洛宇坐在床上,戴著耳機,電腦屏幕的光芒打在臉上,酒已經醒了大半,神情卻還飄渺著。
他是個有條理的人,做實驗也講究採樣的合理性,連次序都想好了。
洛宇沒有先打開老楊的珍藏,而是在網頁搜索欄里,微顫著手指輸入了幾個關鍵詞。
他很快下載到了想找的東西,深吸一口氣,眯著眼睛點下了播放鍵。
視頻中有兩個男人手拉著手走向一輛越野車。洛宇屏息凝神,如臨大敵地看著,卻見那兩人無非是開車談天,遲遲不進入主題,便快進了一小段。
結果撲面而來的畫面讓他險些一把合上電腦。
洛宇又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硬是不移開目光,直愣愣地觀摩著兩個男人間的那檔子事。
十分鐘後,他嚴謹地將收伸進被窩裡摸了摸----蔫著。
洛宇表情愈加高深莫測,轉而打開了老楊的硬碟,直接打開了那個標了五顆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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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老楊促狹地湊到洛宇床頭問:「如何?」
洛宇有氣無力地抬抬眼:「爽。」
「你看起來不像爽到的樣子嘛。」
「什麼都別說了,過會去小賣部買新紙巾盒。」
老楊大笑起來,笑到一半又停下了,迷惑地看著洛宇:「講真,你不像很高興啊,難不成腎疼了?」
「……」洛宇坐了起來,「老楊,你有沒有……」
「沒有。」
洛宇翻了個白眼:「你做過春夢吧?」
「那不廢話麼。」
「春夢裡有沒有出現過……嗯……比較奇怪的對象?」
老楊想了想:「比如說?」
「比如說,平時明明沒往那方面想過的人……」
「當然有了,你這問的叫什麼話?」老楊唾棄地說,「能夢見女神那才是可遇不可求的吧,十有八九是白天剛接觸過的什麼人,或者認識比較久的----我還夢見過當年初中里往我椅子上塗膠水的醜八怪呢。」
洛宇欲言又止,老楊奇怪地問:「難道你沒夢見過亂七八糟的人?頭一遭啊?」
「也……也不是。有一次我白天去了同學會,晚上就----」洛宇下意識地列舉起來,然而一句話沒說完,他竟出了不少冷汗,臉色甚至比昨天喝酒前更精彩了。
是啊,這種事雖然奇怪而且令人不太舒服,但真的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人的大腦構造太複雜,那夢境裡的潛意識更是毫無章法可循,如果全部都要附會到一個解釋上,也太傻了。
有一瞬間,洛宇簡直有些痛恨自己那引以為豪的邏輯思維。
因為在這本該讓人放下負擔、舒一口氣的時刻,他卻立即想到:最奇怪的不是魏晉為什麼會入夢,而是自己為何在夢見魏晉之後,頓時陣腳大亂地自我懷疑起來……
那本不至於。
是他自己讓它「至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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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聞牧舟說。
年輕的男男女女低頭收拾書本陸續走出了教室,偌大的空間頓時安靜了下來。聞牧舟合上電腦,提起公文包,從講台上往下一望,窗邊還坐著一個人。
聞牧舟瞧了他一眼,就像是透過他的身體望了望窗外的風景,沒作任何表示,甚至連平靜的表情都未曾波動,自顧自地轉了個身,朝門口走去。
申海默不作聲地看著他筆挺的背影。
這一個月以來,申海旁聽了聞牧舟的每一堂課,風雨無阻,來了就挑一個不顯眼的位子坐下,既不跟聞牧舟打招呼,也不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似乎真的只是對課堂內容有興趣。
聞牧舟對此不置可否,有時目光掠過申海,也輕飄飄地不作停留。起初幾次申海以為他沒看見自己,後來才意識到,對方是比自己更乾淨利落地結束了那段似是而非的交情。
講台上的聞牧舟看起來和平時判若兩人,有種一旦開口便讓全場凝神傾聽的風度,談吐確如春風化雨。申海上過許多教授的課,其中大多人比聞牧舟年長,但不知為何,卻是聞牧舟最有氣勢。
這樣的聞牧舟仿佛距離他十分遙遠,申海不由地想起自己這些天費心打聽到的消息。能在這所大學常駐的,除了真才實學,多多少少也有些背景,而聞牧舟還那樣年輕……
申海最初過來,是想找機會去搭訕的,但拖得越久,看得越多,他就越慫。不知不覺,居然就旁聽到了現在,都快跟班上的同學混熟了,聞牧舟那邊卻還毫無進展。
申海咬了咬牙,忽然起身飛快地追出了教室,奔向聞牧舟辦公室的方向。
聞牧舟還沒進門,申海叫住他:「教授。」
聞牧舟頓了頓,回過頭來,也不問他來意,指了指辦公室說:「進來坐吧。」
申海風蕭蕭兮易水寒地走了進去,往牆邊的沙發上坐了。聞牧舟卻還站著,在書架上挑挑揀揀,口中說道:「有陣子沒見了,你還好嗎?」
他這是睜眼說瞎話了,申海張了張嘴:「……不太好。」
「嗯?」,聞牧舟下了講台就沒了那股子意氣風發的味道,人有些倦怠,顯得很溫和。申海鼓起勇氣衝口而出:「我很想念你。」
話音落下,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聞牧舟將一本放錯了位置的書冊取下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年輕人要學會放下。筆友沒了可以再交,這次看準些就行……」
申海急了,噌地站起來:「我想的不是阿紫,是那天茶館裡的教授你。」
他一站起來,就比聞牧舟高了不少,再加上那天生冷峻的眉眼,根本沒人能看出來這人有多慫。聞牧舟一撩眼帘:「坐下,站著幹嘛。」
申海只得又坐回去:「我知道這在你聽來一定很傻,但是……」究竟要「但是」什麼,他卻說不出了,躊躇半天,用一種近乎幼稚的頑固姿態說,「但是我寧願說出來被你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