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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10:50 作者: 九斛珠
    對面的君離顯然也瞧見了她,招手叫她過去。

    耳房與正房屋檐相接,青梅裹著披風走過去,拐角時順手摺了一支花穗。垂散在兩肩的髮絲被風吹起,嬌俏玲瓏的身軀包裹在玉白色的披風裡,仿佛故事裡的狐怪,隨時會隱入拐角的黑暗中去。

    君離不知怎麼的心中一緊,兩步跨過去握在她的肩膀,這才覺得真切安穩。隨手拿過花穗別在青梅耳畔,細白碎花點綴在鬢邊,愈發顯得髮絲如墨,肌膚嫩白,他開口問道:「怎麼還不睡?」

    「你不也沒睡。」青梅靠著朱欄坐下,「不如咱們說說話吧?」

    君離思多慮多,剛才籌謀勞費心神,這會兒也是睡意全無,便坐在她身邊,「說什麼呢?」

    「說一說宮裡的事吧。」青梅偏頭看他,君離瞭然,撫著她的秀髮微笑。小丫頭,嘴裡推拒著婚事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其實心裡也是擔憂的吧?心底溫柔泛起,君離將她攬入懷中,說起他的母妃小魏貴妃來。

    夜風微涼,碎聲喁喁。

    青梅醒來時已是滿目明亮,晨光自紗窗漏進來,映在繡滿海棠花的軟帳上。她掀起軟帳,外面的小丫鬟聽得動靜問候了一聲,走過去支起窗扇。清爽的晨風掠進來,叫人精神抖擻,青梅洗漱完畢,簡單挽了髮髻再薄施脂粉,出門時君離恰好剛舞完劍,他擦了手臉,帶她一起用飯。

    飯後往園裡散步,晨光清新,溫潤宜人。走到一處緊掩的木屋門口,君離忽然頓住腳步問她:「這裡鎖了個人,你想不想見?」

    鎖著人?青梅詫異的看那木屋,外面有三四個侍衛把守,門上吊著一把大銅鎖,瞧著挺神秘。她有些好奇,抬眸問道:「裡面是誰?」

    「何廿海。」

    ☆、第68章 答應賜婚

    木屋內雖然逼仄狹窄,倒也乾淨。正對面牆壁的四角都掛著手腕粗的鐵索,何廿海穿著的一身灰色衣衫已然十分髒破,他頭髮散亂,這會兒手腳皆被鐵索困住,神色十分疲倦。

    見得有人進門,他抬頭看過來,卻被門外的陽光刺得眯眼。逆著光,他看清了君離,亦看清了青梅。仿佛鬥敗的公雞一般,他只看了一眼便迅速低下頭去,整張臉隱藏在蓬亂的頭髮里。

    君離以眼神示意,旁邊的侍衛便上前將何廿海的臉抬起來,迫他直面君離。

    「何少卿。」君離睥睨他,聲音中含著嘲笑,「淪為階下之囚,感覺如何?」

    「英王這話問得實在多餘。」何廿海竟然還有力氣冷笑。他既然已被囚禁,當然知道君離不可能放過他,這會兒也不再做什麼虛情假意,眼神中有憤恨怨毒。

    君離不以為意,好整以暇的看著他,「這地方已經很不錯了。何少卿羅織過那麼多冤獄,本王實在是好奇,將你送進了右衛,會是怎樣的結果。」

    饒是何廿海強作鎮定,聽到「右衛」二字時也不由渾身一顫。這地方對百姓而言尚屬陌生,於朝廷官員卻是耳熟能詳,甚至叫人聞風喪膽。自淳化年間起,皇帝為了約束和督查百官,專門設了右衛。御史之責在於彈劾,右衛之責在於查證,但凡涉及朝廷官員的重案,均可由皇帝直接交由右衛詢查罪證,待有結果時再交付大理寺定案。

    右衛歷經三朝,因其手腕狠辣,行事雷厲風行,愈來愈得皇帝看重。但凡進了那裡的官員多是已定了罪名,只待深查細挖其黨羽和其他罪行的,進門便是一頓刑罰伺候,而後每日審訊,直到將其罪行查得徹徹底底。其間各種酷刑,令人聞之膽寒。

    何廿海久在官場,自然曉得其中厲害。他抑制不住的顫抖顫慄,帶得鐵索輕微作響。

    青梅站在君離身邊,瞧著他這副畏懼的模樣,心中厭惡升騰。她往前半步,冷冷的盯著何廿海道:「既然做了那些惡事,你就該想到會有今日!」

    「曲長嫣?」何廿海眯著眼看他,卻是露出奇異的笑容,「曲衡那廝蠢得只能被爺算計,你倒是機靈,還能攀上英王。不過跟你娘一樣,也是個美人兒,難怪……」

    他的言語神情瞬時點燃了青梅的怒火,她隨手抄起旁邊放著的鐵鞭便往何廿海身上招呼過去,「你這個禽獸!」何廿海的話陡然中止,厲聲痛呼。這鞭子以鋼絲擰成,遍布尖銳的倒刺還淬過辣汁,何廿海養尊處優之人,細皮嫩肉的被它一招呼,登時渾身火辣辣的刺痛。

    鞭上的倒刺帶出血絲,瞬時將他的衣衫染紅。青梅猶不解氣,再度招呼了兩鞭子,這才停下來恨恨的瞪他。這鞭子也不輕,兩圈掄下來,胳膊也累得慌。

    對面的何廿海早已痛得抽搐,手足騰起想要抓向青梅卻被侍衛眼疾手快的制住。

    君離有些嫌厭的揮了揮手,「送他去右衛。」說著牽了青梅的手退到外面。

    侍衛解開何廿海身上的鐵索,他頓時痛縮在地上,手掌胡亂抓著地面。被侍衛拖出來時,他的身子依舊顫抖不止,青梅這會兒解氣了一些,瞧他一個袖管空蕩蕩的,詫異問道:「他那隻手怎麼了?」

    「被侍衛削了。」君離說得輕描淡寫,攬著她的肩膀道:「走吧,咱們去花枝巷。」

    何廿海被侍衛拖走,青梅漸漸的順過氣來。因她隨身也沒帶任何東西,連打點都不用打點,在後園逛了一圈,就近從後門出去上了馬車。

    依舊是王府寬大的車廂,兩人同乘。行過合德街時,梅子酒館的生意如常紅火,青梅稍稍鬆了口氣。等馬車駛入花枝巷中,遠遠便見許氏小跑過來,顯然是得了君離遣人送去的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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