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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10:50 作者: 九斛珠
    因許懷遠在顧府中身份尷尬,許氏將他送到麗正書院後,每逢書院休沐,許懷遠就到賀家去寄宿。左右賀夫人待許懷遠如親子一般,兩家關係親近,倒也不麻煩,只是許氏和青梅許久沒見他,也十分想念。

    「算算日子,五天後便是書院旬休,你看看到時候能不能出府一趟,代我看看他。」許氏道。

    青梅自然是樂意的。住在顧府中萬事不自由,她又懷念外面的街市玩伴,開酒館的心自然是愈發迫切了。

    隔日去向顧夫人請安,娘兩個閒話時,青梅講著過去的奇聞趣事,哄得顧夫人很高興。

    說起那天的詩會,因青梅給顧夫人掙了臉面,顧夫人自然也高興,青梅瞧著時機差不多了,便開口道:「說起那天來,我瞧著姑娘們倒是都很喜歡果子酒,魏國公府的那位姑娘臨走時還纏著大姐姐,想讓她送幾壇呢。」

    「果子酒的滋味確實不錯。」顧夫人點頭。

    「母親,青梅自小就愛釀酒,現下跟著母親住自然是有萬般的好,只是……」她小嘴一撅,露出幾分撒嬌的姿態來,「青梅很想念果子酒的味道,也想繼續釀酒。」

    顧夫人聞言便收了些笑意:「以前那是沒辦法,現下何必你親自動手?囑咐下人們去做就是了。」

    「女兒喜歡嘛,旁人可做不出那份味道。前任京兆尹伍大人還誇我有天賦,萬不可浪費了呢。」伍博仁為官清正,也算是德高望重之人,他的稱讚還是有些分量的。

    然而顧夫人還是有些猶豫,敷衍道:「你若想念果子酒的滋味,這裡還有一壇沒啟封的,待會叫紅香倒給你喝。」

    「這哪行呢,那是我孝敬母親的。」青梅甜甜一笑,也不再提這茬,顧夫人樂得揭過這一頁,只是叮囑道:「武安侯夫人很喜歡你,我打算臘月里去拜訪她,到時候你也去。」

    去武安侯府,面對楚紅.袖?算算日子,宛城的吳錦這時恐怕也已被送進了武安侯府吧?青梅雖不知顧夫人帶她拜訪武安侯府是什麼打的什麼算盤,卻還是應了。

    至於釀酒的事情,青梅既喜且憂。喜的是,和以前青梅不經意間探口風時的態度相比,這回顧夫人是明顯鬆動了些,至少沒有不經考慮的一口否決;憂的是,對釀酒的事顧夫人尚且不喜,更何況開酒館?

    憑她一人之力,恐怕是說服不了顧夫人轉變態度的!但她若是執意去做而不顧及顧夫人的態度,必然會惹得顧夫人生氣,目下她還不想鬧到這番境地去。畢竟酒館開張後,難免會有仰仗顧府之時,鬧僵關係對她全沒益處,何況顧夫人畢竟是母親的親姐姐,是母親生前最最親近的人,雖說人心難測,但不到萬不得已,這份感情她還不捨得割裂。

    青梅將能幫忙的人暗暗過了一遍——

    顧榮華自然不會幫她,顧含英和許氏又都說不上話。除此之外,這府里她所能求助的只有顧長清,且顧長清似乎也支持她的想法,只是她母子之間已經為她起了齟齬,她怎好再去添亂?

    一時之間,竟覺得天地昏暗,希望渺然無期。

    她滿懷心緒地出了流芳堂,甚至連後日想要出府的事情都忘了和顧夫人提起。綠珠跟在身後,見她愁著臉一聲不吭,有意要逗她開心,便一會兒叫青梅看枯枝上打架的雀兒,一會兒叫她看南牆檐下的冰柱,一會兒又說籠里的雀鳥叫聲好聽……

    青梅全然沒有聽進去,愁緒蕭索地在長廊上信步而走,卻見顧長清身邊的丫鬟侍書匆匆走過來,說是顧長清有事要請他去博古館一趟。

    到得博古館中,庭院寂寂,微風回雪,丹青無聊地坐在老梅下解一串九連環,旁邊圍著幾個博古館裡的小廝。青梅進了正廳時,顧長清正好走出來,瞧見綠珠也跟在青梅身後,便揮揮手道:「三皇子有事召見青梅,你在外面候著。」

    綠珠哪敢不從?忙往後退開了。

    顧長清帶著青梅往左拐進了書房,就見君離靠在太師椅上,正愜意地喝茶。自打青梅得知君離的真實身份後,君離的形象在他心中也有了些變化,不再是當初可以言笑無忌的錦衣郎君,心中多少有些敬而遠之的意思——

    雖然君離似乎對她也不錯,可皇室天家,誰能猜得透這些貴胄的心思?萬一稍有不慎惹得他惱了,恐怕連她這條性命都得搭進去。更何況,她還是個逃離法外的罪臣之女!

    青梅目光在君離臉上掃了一圈,暗暗讚嘆他的好皮相,忙斂衽行禮問安。

    君離手中轉著茶杯把玩,叫她起身向前,問道:「不是說要開酒館麼?怎麼還不見動靜。」

    她也迫切想開酒館啊,可現下的情形還不允許……青梅剛才飛散的愁緒又飄了回來,瞧著君離時目光竟有些幽怨,嘴唇動了動卻是沒說話。

    「怎麼?碰上難題了?」君離似乎能讀懂她的愁緒,眼中隱然幾分笑意。

    猜得還真准,顧夫人不喜歡她開酒館,這可不是亟待解決的大難題麼?青梅看了看身邊的顧長清,想著要不要說實情,顧長清已道:「是母親不讓你開酒館吧?」聲音沉緩無波,有幾分同情安慰的意思,態度卻十分坦然。

    青梅見他如此,心中稍安,只得點了點頭道:「母親覺得我還是該養在深閨中念書學女工,釀酒的事情都最好別做,更別說開酒館了。」手指絞弄著腰間的絲絛,她無意識的嘟了嘟嘴,十分委屈難以決斷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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