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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10:50 作者: 九斛珠
兩人對坐在海棠樹下的石桌邊說得高興,旁邊小不點兒蹭了半天不見有人理他,便憂傷地跑去許氏懷裡撒嬌。許氏瞧著窗外那雙身影,想到青梅的婚事,心裡的憂愁又泛了起來。
院裡邊魏離的侃侃而談告一段落,便提起另一個話題:「你認識賀子墨麼?」
「賀子墨?」青梅眨眨眼,「他是我的西席先生。」
「那個迂腐頑固的書生居然是你的先生!」魏離頭一次有了大幅度的表情,將如墨的雙目瞪大了些,繼而遺憾而瞭然地搖頭道:「難怪你被課業折磨得那般痛苦。」
賀家兄妹兩番打聽魏離的身份,讓青梅也有些好奇,聽他提及便順口問道:「聽說你想從他們家找樣東西?」
魏離點頭:「耗了兩個月,那個頑固書生就是不給。」忽而目光一亮,鎖在青梅臉上:「不如青梅幫我勸勸?」
「你纏了那麼久,賀先生都不答應,我說了能有什麼用。」青梅覺得他異想天開。
魏離敲著桌面,緩緩道:「話也不能這麼說。賀子墨手裡有副畫是我苦心尋求的,之前跟他說過想買這幅畫,始終被拒絕。我想既然他不願賣,我拿個他想要的東西換也行吧?可賀子墨實在太固執,一見我扭頭就走,寫信給他也是看都不看。」
青海還是頭次聽他講得這麼詳細,然而想到魏離和丹青被賀子墨嫌棄,又覺得好笑。賀子墨的頑固她深有體會,是以有些同情他們,便頑皮笑道:「你功夫那麼厲害,抓住他說話不就行啦,賀先生就算想跑也跑不掉。」
「好言勸說尚且不行,強力相逼能有用?」
按賀子墨那性子,確實不太可行。青梅看魏離如此無奈,倒有些同情了:「那你怎麼辦?」
「請你幫忙。」魏離目光灼灼,俊逸的臉上忽然就多了幾分神采,「按賀子墨那性子,若是我和想跟他平心靜氣地談,定不會有這機會,胡亂行事恐怕反會惹他惱怒。若要他人轉達,此事機密卻不可輕易泄露,想來想去,要尋個中間人的話,非小青梅莫屬。」
「我麼?」青梅覺得魏離的目光太熱烈了,像個火坑一樣。
「你是賀子墨的學生,又和他家交好,他自然不會對你太冷淡,總會聽你把話說完。何況小青梅性子善良可愛,這件事就算說給你知道,也不會傷害賀子墨分毫。」魏離細細分析,那目光仿佛捕獲到了獵物,「所以這個人選,非小青梅莫屬!」
難得魏離這麼耐心詳細的解釋,善良可愛什麼的雖然算不上,但她還是樂意幫忙的啦。青梅以前聽說過不少大戶人家強取豪奪的事情,如今見魏離如此行為,並不拿身份壓人,對他更增幾分好感,心裡卻又覺得好奇——
難不成魏離想尋的東西還牽扯著秘密,傳出去會給賀子墨帶來麻煩?
她尚自猶疑,魏離循循善誘的續道:「你若應了這事,不止幫了我的忙,也能讓賀子墨家不再被困擾,是不是?」
這話有道理!青梅不由點了點頭。據賀子蓮說,丹青幾乎每天都要往她家去一趟,被拒之門外後就守在那裡直到入暮,不止他可憐,賀子蓮母女也不勝其煩。
想了想,她便應了下來。
魏離想從賀子墨手中求的是一副江山圖,為打消青梅的疑慮,便將前因後果簡單說了一遍——
賀子墨的祖父原本是個宮廷畫師,畫藝在當時乃是一絕,後來因宮廷傾軋的關係便帶著家人辭官歸隱了。他的獨子,也即賀子墨的父親賀含章自幼受薰陶,在作畫一事上的造詣更勝乃父。可不知是什麼原因,他隨父歸隱後便戒了作畫,只以教書為生。
賀含章當了幾年的教書匠,後來忍不住技癢,便躲進山里,以靜養為名,用數月的時間偷偷畫了幅《萬里江山圖》。據說此畫磅礴宏偉,氣象萬千,畫技更是精湛無雙,用色布局無不精妙絕倫,是世之絕品。
這幅畫幾乎耗盡了賀含章的心血,待畫成之日,憔悴不堪的賀含章便吐血而亡。
等賀子墨的母親尋到時,賀含章已故去多日,留下的只有這幅江山圖。那時賀夫人正是懷胎三月,悲慟之下葬了亡夫,將那副江山圖精心收了起來。
魏離也是打聽了好幾年才探到這消息,又輾轉尋覓到了賀家人的下落,想求那幅畫。
「賀子墨極為珍視這幅畫,絕不願賣。不過用一樣東西去換,他也許會同意。」
這故事被魏離說得跌宕迴腸,青梅聽得十分入迷。她從來不知道那個儒雅又嚴格的賀子墨還有這樣的身世,再想到賀夫人懷胎時遭受巨變,也難怪賀子蓮自幼孱弱多病了,不由嘆息。
她一雙清亮的眼睛緊緊盯著魏離,神態極是認真可愛,待聽了魏離這句話便脫口問道:「用什麼換?」
「玉煙淚。」
「那是什麼東西?」
「這故事說起來更長,下回同你說。你只消告訴賀子墨,我想用玉煙淚換那一副江山圖,他若願意,便給我回個信兒。」
青梅雖不知這玉煙淚是何物,但能拿來換江山圖,應該是極珍貴的東西吧。
次日她便前往賀子墨家中,將魏離的條件說了。青梅心知那副江山圖是賀含章心血鑄就,對賀子墨而言是極珍貴的,不知道此舉是否會惹得賀子墨不開心,便忐忑補充道:「我就是來轉達他的話,先生若是不願意,便回絕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