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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10:50 作者: 九斛珠
長安街上的店鋪都是看慣了的,青梅娘兒倆一路閒逛著到了幾條街外的南市,買了些果點並挑了幾件衣飾。許氏向來在兩個孩子身上留心,貼身的衣物都是親自經手縫製,就又買了幾匹布料綢緞,叫人送去了酒館。
午後日光明媚,惠風和暢,長安寺中行人絡繹不絕,多的是進香許願的小娘子。青梅為哄許氏開心便拉著她往寺里走:「娘,咱們去燒香許個願吧?」
「許什麼願?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許氏團著整齊的髮髻,笑容慈和。
「那我想許願呀。」青梅偏著頭,掰著指頭慢慢數,「我想娘的身體康健,想懷遠讀書有成,想酒館的生意越來越好,哎呀好多願望數不過來呢!」
「小貪心!」許氏撫著她的秀髮,笑個不止。
青梅笑如銀鈴,挽著許氏進了佛堂上了香,兩人在寺里閒逛時卻碰上了熟人——
「賀伯母,蓮兒!」青梅瞧見熟悉的身影,迎上去拉著賀子蓮的手,十分歡喜。這兩位是青梅家的故交,當初青梅一家住在小鎮上時兩家就相識,後來兩家先後搬到宛城,也沒斷了來往。
賀子蓮見了青梅也十分意外歡喜:「青梅姐姐!剛去酒館時你們並不在,原來是在這裡。」小姑娘喜形於色,牽著手意態親密。因賀子蓮素來身子柔弱多病,說話時也是軟語細聲,叫人心疼。
那邊賀夫人和許氏閒談起家常來,青梅便拉著賀子蓮慢行:「你的身體好些了麼?瞧著氣色是紅潤了些。」
賀子蓮點頭,仰頭瞧著青梅,柔弱的臉上掛著壞笑:「昨天后晌我哥哥回來了,他說明天有空的時候來酒館呢。」
「他回來了?」青梅的聲音不由拔高几分,頓時苦了臉,忍不住嘟噥道:「怎麼這麼快,不是說要去三四個月麼。」賀子蓮的兄長賀子墨正是她的西席先生,雖然長相性格皆是儒雅隨和,教訓青梅的時候卻格外嚴格認真。青梅在讀書上愛偷懶,沒少挨他的訓。
賀子蓮知道青梅的心思,便捏了捏她的手心:「今晚回去趕緊溫書。」
青梅苦著臉「嗯」了一聲。
那個賀子墨……要求嚴格不說,還水火不侵。每回青梅想偷懶的時候,不管是她腆著臉含笑求情、暴跳如雷的吵鬧、死乞白賴的耍賴,或是拿酒食來賄賂,他總是平靜的看她鬧騰完,然後拿戒尺敲著書卷說:「說完了?繼續抄書。」
青梅所有的力氣使在棉花上,鬧騰得沒意思了,只好揉著酸痛的手腕繼續抄寫背誦,或者在手腕上吊著米袋練書法。而賀子墨就在旁邊安靜讀書,順道監看她完成課業。
久而久之,賀子墨對青梅沒半分脾氣,帶得青梅都沒了脾氣。
那哪裡是西席先生啊,分明是娘親請來的克星!
心裡的怨念揮之不去,青梅回到酒館時還耷拉著腦袋。許氏知道她的心事,笑著不管她,倒是魏離見了隨口問道:「被霜打了?」
「唉,人生苦短吶!這麼苦短的人生,為什麼要死背那些枯燥的破書呢?」青梅仰天長嘆一聲,敷衍著跟魏離打個招呼便又耷拉著腦袋進了後院。
後面許氏同長生問了問今日賣酒的情況,便向魏離笑吟吟道:「魏郎君來啦。瞧青梅不懂事的,魏郎君可別見怪。教青梅讀書的先生回來了,她這是害怕考問課業呢。」
魏離瞭然地點頭,許氏便道:「這丫頭鬧情緒的時候不聽勸,也就說起釀酒才能叫她高興,賤妾唐突,能不能麻煩魏郎君勸勸她?」不然這麼鬧著脾氣不溫書,明天怕是真得挨賀先生的戒尺了。
魏離跟隨許氏進了後院,就見青梅正蹲在木製狗窩的旁邊,摸著那隻長毛柔軟的大白狗自言自語:「小不點兒,明天賀先生來了肯定會問課業,還會讓我抄書,你幫我咬他好不好?」
被稱作小不點兒的狗正舒適地趴在地上,嗚嗚應和了兩聲。
魏離見慣了青梅清麗明媚的笑顏,倒極少見她這樣委屈無力,不由覺得好笑,踱步過去站在她身邊,閒閒道:「說起釀酒頭頭是道,還怕先生考問課業?」
「倒也不怕,但是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背那些枯燥的書?」青梅坐在軟墊上抱膝縮成了一團,腦袋耷拉在膝蓋上,「整日讀那些經史也就罷了,有些內容也算有趣,可我既已懂了其中的意思,何必非要背下來?」
「我也常被逼著背書。」魏離坐在她身邊,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背不完不許睡覺。」
「這麼悽慘?」青梅有些同情他,碰了碰他的胳膊,「那先生考問的時候,你是怎麼應付的?用紙條還是打暗語?」
魏離彈了彈小不點兒刨起來粘在他衣襟上的塵土,雲淡風輕:「我都背會了。」瞧著青梅時的目光仿佛在說,這麼容易的事還需要作弊?你也太笨了!
青梅氣結,很想抓起小不點兒的爪子打他撓他,或是直接讓小不點兒撲過去咬他。不就是背書麼!其實只要用心記,背下來也不難,可她不願意浪費時間做這件事呀……魏離也太小瞧人了!
她歪著頭鼓起腮幫子,無比怨念的看了魏離一眼。
魏離瞧著她的表情,唇角勾了勾,便道:「可你釀酒厲害。」
提到這茬,青梅的精神頭瞬間好了許多,她本就想忘記那些不快,便好為人師的講解起釀酒之道來。從酒的起源故事說起,再到傳說中的酒仙,釀酒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