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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10:50 作者: 九斛珠
那吳錦自小驕蠻任性,何曾被人這般說過?臉蛋氣得通紅,待要出口斥責,對上魏離的目光時卻結巴著說不出話來了。
許是魏離的氣勢太盛,吳錦雖是凌人的性子,卻也只是個小姑娘,心裡不自覺便露了怯,那渾身張揚驕橫的氣息漸漸消失不見。身後的丫鬟揪了揪她的衣服,吳錦瞪了青梅一眼,竟扭身走了。
青梅站在原地有些發愣。
剛才魏離那樣的目光神情……看著真叫人敬懼!噗通跳著的小心肝消停下來,就聽魏離淡淡道:「你和這位姑娘有仇?」方才那威盛的氣息竟已消失無蹤。
額……用腳趾頭都能猜得到,定是剛才趁她不在時吳錦說了她的壞話。青梅只得解釋道:「這是郡守家的千金,我曾得罪過她,倒也算不上有仇。」
她和吳錦一個是官家千金,一個是酒家弱女,原本並無瓜葛,青梅之所以會得罪吳錦,是因為宛城中有名的呆霸王——姚修武。
這姚修武是郡尉府上最小的嫡子,從小被老夫人寵愛驕縱,自幼便是橫行宛城的小霸王。姚修武愛熱鬧,平日裡每常呼朋喚友的聚會戲鬧,因青梅釀的酒好,便常來這邊打酒。此人行為不羈笑鬧,言語之間偶爾調戲青梅幾句,也無人在意。
那天姚修武來打酒,青梅便讓長生裝酒送過去,長生抱了一壇酒,同姚修武問過去處後轉身正要走,不提防撞上了風一般快步走進門的吳錦。酒罈落地而碎,酒液染花了吳錦的一襲石榴紅裙。
青梅見狀忙要上去賠不是,吳錦卻一掌扇在了長生臉上。這下青梅不免氣惱起來,語氣也沖了些,只說賠她一襲紅裙便是,為何要打人?
吳錦卻是趾高氣昂道:「這襲裙子是京城巧繡坊的珍品,你賠得起?」青梅辯白了兩句,吳錦卻蠻不講理,說話時也夾槍帶棒。青梅因她掌摑長生而氣憤,爭辯中難免語氣不好,吳錦愈發生氣,竟然直接叫人砸了幾壇好酒。
青梅沒想到她如此蠻橫,驚嚇之下倒鎮靜下來,只好求助於姚修武,想請他勸走這位千金。哪只姚修武戲鬧慣了,竟然擺出作壁上觀的架勢,並不插手幫她。
恰好那天許氏不在酒館,長生在旁邊敢怒不敢言,青梅也不敢再硬碰硬,匆忙之下只得使了個激將的法子,和姚修武拼酒一場並贏了他,才讓姚修武答應勸走吳錦。
事後青梅回思,覺得那天吳錦是故意找碴,再回想那日她的表現,才猜出了原因——
吳錦和姚修武是表兄妹,平日裡兩家頗多交往。這姚修武長著副極好的皮相,吳錦正當芳年妙齡,許是看上了這副皮相,所以那日見了姚修武對她說笑,才會讓吳錦急匆匆衝進來,然後給她個下馬威。
往後吳錦來酒館時青梅都會避開,她一介民女,等閒可不敢得罪這位大小姐。
魏離聽完後撫掌笑道:「你這裡是個酒館,又不是醋鋪子,她來這爭風吃醋做什麼。不過你拼酒能贏過兒郎,倒是好酒量。」微醺之中,他不再似平時那般沉默自矜。
「這個……」青梅吐吐舌頭,湊近了道:「其實那天我悄悄含了塊醒酒石,沒人發現才僥倖贏了呆霸王,嘿嘿!」
魏離舉杯的手一頓,將她看了片刻,心裡覺得好笑,這呆霸王果然是夠呆的!
青梅卻不知道他的心思,見他看著自己沒什麼表情,她覺得無辜。本來麼,她一個小姑娘,哪能真拼得過終日走馬斗酒的紈絝嘛。
有魏離坐鎮唬走了吳錦,青梅的心情很不錯,哼著小調打烊後開心地用了晚飯,正想著要出去溜達消食,許氏的一句話卻瞬間叫她開心不起來了。許氏說:「青梅,賀先生走前布置的功課都做完了麼?休息會兒趕緊去讀書。」
又是讀書!青梅有點牴觸,攀在許氏肩上撒著嬌想要偷懶,許氏卻嚇唬她:「現下不認真讀書,上了京城後接觸起那些官家小姐來,文墨差了會被人瞧不起的!」
「那又如何。」青梅不為所動。
許氏無奈,只好使出殺手鐧來:「聽說賀先生會早幾天回來,你就不怕他到時候考問?」
這話一出口,青梅瞬時就蔫了,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乖乖耷拉著腦袋回屋去溫書。
賀先生是青梅的西席先生。
當年許氏帶青梅剛逃亡流落到宛城的時候還懷著身子,孕婦孤女的生活自然非常辛苦。後來許氏生下許懷遠,獨自拉扯兩個孩子時依舊困頓,她心裡卻始終還拿青梅當官家小姐來對待,請不起教書先生,就自己來教青梅識字,教養上十分用心。
再後來青梅長大懂事,又擅釀酒,開了這酒坊後手頭漸漸的寬裕起來,許氏便請了個在宛城小有名氣,又和青梅家裡熟識的生員給青梅教書,正是賀先生。
這賀先生不止才華橫溢,為人正派相貌好,待青梅一家人也頗用心。若不是有當年的婚約在,許氏倒是頗想結這門親事的,可惜她也只是奶娘的身份,沒法做主。
☆、第3章 夫子緩緩歸
天氣漸漸熱起來,許氏纏綿許久的病日漸轉好,又提起了上京城的事情。青梅秉著能拖則拖的態度,每回都是顧左右而言他地扯開話題,這回許氏舊話重提,青梅便借著春光正好之名,拉著許氏上街閒逛去了,留下長生和英子守著酒館。
至於那位常客魏離,依舊按時來酒館的角落獨酌,青梅不知他這麼堅持是為了尋什麼物事,心裡不免有些好奇。隨口問了問,魏離卻是笑而不語,青梅也不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