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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2:10:17 作者: 穆蝴蝶
方老太太聽了這話,反倒哭得更大聲了些,哽哽咽咽地嘟囔道:「若是我這小孫子真的有福氣,哪裡要受今天這樣的罪!」
「剛出生沒多久便沒了娘親,左右是家裡年紀最小的老小,我平日裡寵著慣的,誰知道給他天殺的江家兄妹害成這樣!」
「我話就先撂在這!我這寶貝乖孫要是真挺不過這關去,婆子我就是拼了一把老骨頭,也不能叫他江家好過!」
方老太太越說越恨,捏緊了拳頭,狠命捶了兩下。
老太太口中所說的江家兄妹,正是叫方重山跌落水裡,一病不起的罪魁禍首。
方重山自幼家裡就嬌慣的很,等長到十八九歲更是浪蕩的厲害,平日裡偷雞摸狗也便罷了,跟著幾個不學無術的哥們兒慢慢知道了些男女情|事。
只是這年頭,姑娘家何等珍貴,出來拋頭露面的大多都是雙兒,方重山自詡相貌出眾,當然看不上雙兒,一心要找個溫柔小意的姑娘,好讓一眾哥們兒羨慕欽佩。
那日方重山與兩三個狐朋狗友去離村子近些的繁陽城找樂子,偶爾遇見江家姑娘春秀與哥哥江越外出遊湖。
方重山看江春秀生的漂亮,不由心動,又加上一旁的朋友起鬨慫恿,便借著酒勁上去搭訕,還自以為幽默地將平時在風月場上學來的油膩話說給江春秀聽。
江春秀從小被長輩們寵著,哪裡聽過這樣放蕩的話,一時間嚇得躲到江越身後不敢說話,江越一看妹妹被這麼個不是玩意兒的東西糾纏,頓時火冒三丈,飛出一腳就把人踹進湖裡。
方重山是只旱鴨子,猝不及防被踹進水裡,一連灌了好幾口髒水,驚慌失措地在水裡瞎撲騰,眼看著人就要沉下去,好在被湖邊上有幾個會水的漢子撈上來。
雖說撈的及時,但畢竟受了驚嚇,被送回方家的時候,整個人都萎靡了不少,在床上躺了幾天後,眼看著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方家這才慌了手腳。
方遠默默地聽著方老太太罵罵咧咧,心裡卻嘆了口氣。
這事本來就錯在方重山身上,要是真鬧到江家去,只怕真成了別人眼裡的笑話。
「娘親,江家的事情暫且放一放,我看重山……」方遠哽了一聲,緩了緩情緒才慢慢說道:「還是把重喜重信都叫過來吧,幾個好歹兄弟一場,萬一重山撐不到小雙兒過來……」
方重喜是重山的親哥,方重信是重山的堂哥,這兩個都是家裡能主持局面的人,方遠話里暗藏著的意思不言而喻。
方笛一聽,頓時慌了手腳,連忙勸慰方遠道:「大哥,還沒到那個時候吧,算命先生不是說了嗎?重山和那個叫姜然的雙兒命格相合,只要拜了親,保准轉危為安。」
其實要說什麼命格不命格的,方笛自己心裡也不信,只是想著到底是自家侄子,所以說平日裡遊手好閒了些,但畢竟也是血親。
一旁坐著的方老太太更是情緒激動,一把撲到方重山耳邊放聲大哭:「我的乖孫誒!怎麼就這麼命苦呢!你要是去了,我這麼個老太太可怎麼活啊!」
一時間屋子裡哭的哭,叫人的叫人,匆匆忙忙全亂了套。
……
方重山就是在這個時候被鬧騰醒的。
他整個身體就像是被大貨車碾壓過去一樣,一陣陣的催著人發疼,聽著近在耳旁的嚎啕聲,才勉強找到一絲清明。
「這是怎麼回事?哪裡來的哭聲?」
方重山模模糊糊的想,我不是從山上滾下來摔死了嗎?怎麼還能聽見哭聲。
他確定自己應該是死了的,畢竟是血肉之軀,從那麼高的山崖下滾落,就算是有九條命都不夠抵的。
方重山心裡感嘆一聲,覺得自己這命是真的不好。
短短二十五年人生,回頭一看活生生就是一部悲慘世界,處處寫滿了悲催。
年紀小的時候就沒了媽,好不容易挨到成年考上了大學,卻又因為家裡窮,交不上學費不得已輟學在家,好在碰上了好政策,響應國家號召徵兵入伍,剛剛退伍他那個老實巴交的父親就因病去世了。
孤身一人無依無靠的方重山沒了主意,只好轉回深山老家,子承父業做起了山里採藥賣藥的行當。
深山裡的採藥人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老手藝人,看他年紀輕輕居然不想著到城市裡打拼,甘願留在深山裡做事,都喜歡找他說話排遣寂寞,帶他上山的同時也一併教了他不少與大山打交道的經驗。
方重山做事踏實穩重,沒幾年就成了山里小有名氣的採藥人,原本以為日子會這麼慢慢好起來,誰知道霉運沒散乾淨一腳打滑生生從百米來高的斷崖上滾下去。
斷崖上滾落的碎石打在身上的疼痛感還沒有消散乾淨,方重山僵直著身子,開始思索起眼下詭異的情形來,他確實聽見有人哭的聲音,夾雜著一些他勉強能聽得懂的方言。
可這是不對的,在方重山的印象里,他應當是沒什麼願意過來哭喪的親人朋友的。
別吵了,別吵了,那麼高的地方跌下來,涼都涼透了,就不能讓我安安靜靜的靈魂升天嗎!
方重山無奈的想。
誰知那哭喊聲越叫越悽厲,「乖孫!我的乖孫!快來個大夫給看看啊!」
蒼老又尖銳的女聲就這樣貼在耳邊吼,直把方重山聽得頭痛欲裂。
我可滾你個牛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