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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58:21 作者: 沐子笙
只有伍大牛,馬上拋下手中的工作,小跑到顧即身邊,急著問,「怎麼了,大頭怪又欺負你?」
顧即想要開口說話,但怕一出口他就忍不住哭出來,他從小到大不是沒有受過委屈,但被人冤枉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那種無論怎麼辯解都不被人相信的無力感沒有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他搖搖頭,不想把自己的脆弱示於人前,用力壓下湧上來的酸澀感,勉強對伍大牛笑笑,「你先工作吧,老闆還在裡面。」
如果再因為自己連累了伍大牛那未免得不償失。
伍大牛頗是恨鐵不成鋼,他為人性格就愛打抱不平,更看不得自己的朋友受了欺負,語氣都驟然拔高了幾分,「你就不能硬氣一點,你要急死我啊。」
說著更是撓頭搔耳的,看起來似乎下一秒就要衝進去找大頭怪理論。
顧即嚯的一下站起來按住伍大牛,不禁哽咽,「伍大哥,我求你回去工作吧,我會解決的。」
伍大牛氣得鼻孔都要冒煙,你你你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只得氣沖沖的回去工作。
顧即何嘗不知道自己這樣有多討人厭,從小林景衡就說他,總是一副好說話的模樣,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欺負。
可是他向來就是逆來順受的人,他學不會為自己辯解,也學不會與人爭執,只會把委屈的難過都往肚子裡吞,哪怕再痛苦也不想麻煩了別人。
所以他才這麼讓人看不起不是嗎,顧即頹廢的坐下來,苦澀一笑,像他這樣的人,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來欺負自己麼。
可這一次不同,虧空公款往小了說,是信譽問題,往大了說,已經是觸犯法律的事情,他顧即哪怕再怎麼軟弱,也不至於默默把所有別人施加給他的痛苦全部承受。
他突然覺得不甘心,大頭怪即使是巧舌如簧,但他沒有做過的事情哪裡是可以抹滅的,顧即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嚯的一下又站起來,怒火和委屈驅使著他堅定的往辦公室走去。
顧即連門都沒有敲,直接推門而入,裡面老闆和大頭怪已經在沙發上談笑風生,刺眼至極。
「老闆,我有些話和你說。」顧即面色堅毅,一雙眉深深斂著,這讓素日看起來溫和至極的他多了幾分英氣。
老闆和大頭怪顯然沒想到顧即會去而復返,特別是大頭怪,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指著顧即大聲呵斥,「我在和老闆替你求情呢,你要再來搗亂,擔心吃不了兜著走。」
求情?顧即氣得渾身發抖,不理會大頭怪話里的威脅,深深吸一口氣,揚聲道,「你平時在廠里是怎麼狐假虎威的,今天我就一五一十跟老闆說個明白。」
顧即特地把辦公室的門給打開,好讓自己的聲音清晰的傳到每個員工的耳朵里----這實在是他這輩子做得最硬氣的事情,若不是大頭怪欺人太甚,又何至於把他逼到這個地步。
老闆詫異的看著這個溫和無害的男人在轉瞬間變得渾身帶刺起來,不由得道,「你說,我聽著。」
大頭怪陰陽怪氣的叫一聲,「老闆。」
老闆示意顧即繼續說下去。
顧即呼吸沉重,字字用力,「老闆,我今日實話實說,平時楊經理在工廠里沒少利用自己的身份仗勢欺人,他欺壓員工,動不動就言語侮辱,如果我沒有猜錯,他肯定沒少和您打小報告,廠里有幾個員工因為受不了他的虛偽辭了職。」
顧即越說越氣,臉色都漲紅了三分,他這輩子逆來順受多了,從未想過原來自己為自己出氣是這樣的感覺。
「還有,平時原本應該是他做的工作,十有八九壓到了我身上,而今天帳本出了錯,他順水推舟將錯推到我身上,這帳目,肯定是楊經理動了手腳。」
大頭怪大喊,肥碩的手指指著顧即,「你胡說八道什麼?」
顧即怒視著他,「我是不是胡說八道,廠里的員工都可以作證。」
他擲地有聲,深深喘息,咬著牙恨恨的模樣,看起來著實是被逼到了絕路的無畏無懼。
外頭先是一片鴉雀無聲,大家恐怕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們一副人畜無害的顧主管也有這麼伶牙俐齒的一面,倒是給他多了幾分男子氣概,令人不禁震驚。
伍大牛最先反應過來,哐當一下放下手中的工作站起來大聲喊,「我為顧即作證,他說得都是真的。」
說著看向廠里的員工,希望得到大家的附和,「你們怎麼了,都說話啊。」
可是員工們面面相覷,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他們不過是給別人打工的,最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平時和顧即玩得再怎麼好,可一旦觸及到他們自身的利益,就要想上七分,有沒有必要為顧即出這個頭。
伍大牛不敢置信的看著低頭不語的同事,震怒道,「小顧平時怎麼對你們的,你們都啞巴了?」又怒視何穗子,「你倒是說話啊。」
可何穗子也只是安靜而抱歉的低下了頭。
顧即顫抖著回過頭去看著平時玩鬧在一塊的同事,一顆心猛得往下沉,他明白大家都是出來混口飯吃的,誰都不容易,可即使這樣想,心裡卻還是無法邁過那道坎----他就像是個自作多情的勇士,感動的只有自己。
這比被冤枉的感覺還要難受,顧即死命咬著牙,心如死灰,伍大牛還在後頭指責沒有站出來的人,可是顧即明白,沒有誰能夠為了誰毫無條件的出頭,他不能強求大家附和他,說到底,他們也只是怕扳不倒大頭怪日後得到報復罷了。
只有伍大牛應答顧即令大頭怪就像只打了勝仗的豬,他立馬耀武揚威起來,陰陽怪氣的諷刺,「顧即,你滿口謊言,好在平時我怎麼對大家的大家心裡都有數。」
又轉向老闆阿諛奉承,「老闆,員工是支持誰的,您也看到了,這顧即壞人還敢先告狀,無恥至極,這種人留在我們廠里簡直敗壞了我們廠的名聲,您看?」
老闆原先還有幾分相信顧即的苗頭,卻因為眾人的沉默開始懷疑,他探究的看向顧即,第一次認認真真的打量起顧即來----是個容貌清秀,身材纖瘦的男人。
原先合作的林景衡特地要自己照顧他,可這人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現在還出了這檔子事情,他要保人也有些難度。
顧即心中翻江倒海,今日他嘗盡了黑白顛倒,孤軍奮戰的痛苦,這比他以往受過的所有委屈都要來得洶湧猛烈。
這樣一個地方,上司不信任他,同事也不支持他,他留在這裡還有什麼用呢?
未等老闆做出決定,顧即面如死灰,一雙眼驟然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他字字咬牙切齒,「老闆,您不用為難了,我會辭職,但那四萬塊錢絕對不是我私吞的,希望您能調查清楚,還有,請您不要輕信您身邊的小人。」
他在廠里兩年,從未這般暢所欲言,但得來的結果卻實在令人心寒,可是他不後悔,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麼選擇。
他不要再被人看不起,更不要像林景衡說的那樣因為自己的沉默寡言被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