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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58:21 作者: 沐子笙
正是把數據錄入電腦,放在桌面的手機震動了兩下,顧即瞄了一眼,發覺是個陌生號碼,就不急著打開來看,十幾分鐘後,手機又傳來了信息,顧即想或許是那人有什麼急事,見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就掩蓋著打開手機。
兩條信息----顧即,今晚有空嗎?我是林景衡。
顧即不免訝異,昨日他們並沒有交換手機號碼,但轉念一想,林景衡要拿到他的聯繫方式實在是輕而易舉。
他正想回,打了兩個字卻頓住了。
這頻繁的見面令他忍不住心慌,雖然林景衡可能沒有多想,但自己卻難以用一種平常的心態去見林景衡。
他怕不自量力,更怕死灰復燃。
想到中午伍大牛約他去家裡打火鍋,他還沒有答應,想了想,把有空兩個字刪除,換成一句不好意思,我今晚已經有約了。
發完後心中卻有些失落,顧即吐口濁氣,目光觸及桌面一雙黑色純棉手套,是他今早出門順路在一家雜貨店買的,款式老舊,但是他就是買了。
是因為林景衡昨夜的一句為什麼不戴手套。
他明白林景衡對他的影響力有多大,但他還是高估自己,不曾想過了這麼些年也會因為林景衡而改變。
那種根深蒂固的想要讓對方滿意自己的欲-望,讓他此時此刻像浮在海面上的懸木,搖搖晃晃的,抓不住個準頭。
林景衡隔了好一會才回信息,說注意安全,改日再約。
顧即拿著手機悵然若失,他想起以前總是和林景衡用手機傳簡訊,手機記錄滿滿當當都是兩人你來我往的信息,雖然算不上什麼太過親昵的話語,但至少不會如同現在的客套。
手機日新月異,已經從翻蓋變成了觸屏,而他們也因為眼界和環境變得難以相融。
時光真是一個壞東西,不僅促使人長大,也悄然無息的把兩個人越拉越遠。
晚上顧即去伍大牛家吃飯,他有段日子沒過來了,剛剛進門,就見一個小小的身影縮在角落玩拼圖。
顧即喜笑顏開,喊了聲圓圓。
小女孩原先注意力還放在自家父親身上,等目光轉到顧即身上,驚喜的一咧嘴,清清楚楚的見著門牙掉了一顆,滑稽又可愛。
她頓時放下積木朝顧即跑過來直接就撲進了顧即懷裡,一口一個顧哥哥叫得好不親熱。
按照顧即的年紀,圓圓是該喊他叔叔的,但伍大牛糾正了好幾次,她就是不肯改口,也就一直顧哥哥顧哥哥的叫著的。
顧即疼愛這個五歲的小女孩,每次都能被她的純真的笑容融化去所有冰冷,他一把將圓圓抱起來,調侃道,「圓圓重了。」
從廚房裡出來一個圍著圍裙的女人,笑道,「這小懶豬整天不是睡就是吃,能不重嗎,圓圓,快從顧叔叔身下下來。」
「我不。」圓圓聞言更加摟緊顧即的脖子。
顧即搖頭,「沒事嫂子,我抱著吧。」
伍大牛招呼著顧即到客廳坐著,說是客廳,其實也就一台小沙發的地方,過去就是廚房了,他把椅子一挪,哈哈笑著,「你這麼寵著這丫頭,怪不得天天念叨你,連我這個親爹都沒你親了。」
顧即失笑,揉圓圓的頭,「哪裡會,圓圓說是吧。」
小女孩倒也聰明,怕失去親爹寵愛,三兩下就從顧即的懷抱出來,撲進親爹懷裡,嘻嘻哈哈的笑著。
那邊伍嫂把火鍋要下的東西都準備齊全了,招呼著幾人過去----顧即愛極了這種濃郁而溫馨的家庭氛圍,他自小就在冷漠暴力中長大,每次來伍家都有一種身處在溫暖里的感覺。
他應聲入座,菜色都是尋常人家會吃到的火鍋材料,金針菇,魚蛋,西洋菜,魚,蟹柳,墨魚丸,雞肉,素菜偏多,但足以幾人吃飽。
顧即是跟著伍家人學會吃辣的,打火鍋本來就是熱浪滾滾,又吃了辣,加之屋裡有暖氣,沒一會,幾人就算只穿一件衣服,也是出了薄汗,好不痛快。
大快朵頤後,伍嫂收拾飯後殘餘,圓圓和顧即玩了一會,就說自己困了,伍大牛把女兒領回房間裡睡覺,出來的時候滿臉都是慈父的笑意。
顧即蹲在圓圓玩兒的角落,把她還沒有拼完的拼圖拼全了,抬頭笑說,「圓圓該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了吧。」
伍大牛嘿嘿笑著,「是啊,前些日子你嫂子托人去問了問,現在的幼兒園真不得了,」他用手比了個八字,唏噓道,「好一點的一個月最少八百。」
顧即小小驚訝了下,「八百?」
又想現在養一個孩子真不容易,伍大牛和伍嫂都是打工的人,一個月五千來塊錢,幸好兩人節儉,又只有一個孩子,現在日子還過得去。
伍大牛狠狠吸口煙,伍嫂聞著煙味在裡頭吼了句,「大牛,你又抽菸了?」
「我就掐掉,」伍大牛嬉皮笑臉的,又對顧即說,「等你以後成家立業就明白了,養活一個孩子可不容易,對了,小顧,你就真沒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
見伍大牛又拿出這事來說,顧即只得打著馬虎眼,「我還不急。」
「不急,」伍大牛哎的一聲,「過年得二十九了吧,還不急?」
顧即笑笑沒有說話,又感激又好笑,他估計這輩子都很難有成家立業的時候了。
「我看穗子不錯,」伍大牛這條紅線拉得比任何人都長,「你真不考慮考慮?」
顧即哭笑不得,「伍哥,你再說我可就走啦。」
「得得得,不說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伍大牛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終止的話題。
顧即又在伍家待了小一個小時才回去,下樓的時候險些沒有被外面的風給颳走。
這天越來越冷,真是叫人難以快活,顧即謝絕了伍大牛的相送,自己一個人輕車熟路的往公交車站的路走去。
從伍大牛家要轉兩趟車才能回去,他還記得第一次來伍大牛家,怎麼都找不到公交車,最後還是得伍大牛出來帶路。
思及這些,顧即微微笑了笑----起先到工廠里,他不愛說話,也不太會社交,是伍大牛這個漢子看他實在靦腆,主動來和他講話。
一回生二回熟,顧即對這個願意與他來往的漢子很是感激,漸漸的,話多了,人開朗了,與廠里同事的關係也好了,可以說,如果沒有伍大牛不嫌棄他這個悶葫蘆,現在他在廠里哪裡能有好人緣呢。
寒風瑟瑟,顧即用回憶來溫暖自己,他發覺自己其實也並非那樣可憐----小時候有林景衡同他來往,長大也有像伍大牛這般親切的人。
他是個知足的人,日子好像也在一天天好起來,那些陰暗和痛苦很快就要過去了,顧即堅信著,不久了。
生活依舊還在繼續,又過了兩天,顧即依舊是在上班,林景衡的電話打過來了。
顧即一顆心噗通直跳,愣了好半晌才接通電話。
林景衡清冽的音色傳過來,「顧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