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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58:21 作者: 沐子笙
    林景衡淡淡的嗯了聲。

    顧即垂了垂眸,氣餒道,「對不起,我沒有去醫院看你。」

    「比起這個,」林景衡拂了拂顧即落在額頭上的幾縷劉海,表情很是凝重,「你是不是得和我解釋一下,為什麼不接我電話,」頓了頓,嘆口氣,「還有甘小雨,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口氣倒是和平時沒什麼不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時心裡有多吃味,可顧即狀態不對,他只得把自己的心思隱藏起來,佯裝平常的模樣。

    顧即沉默了許久,又回想起昨日的事情,他知道這些事是該告訴林景衡,但是說多少,該怎麼說,又必須有個度。

    到底怎麼說,有些話儘管是對著林景衡,也是難以啟齒極了。

    「不能說?」林景衡眉心皺得愈深。

    「不是,」顧即急急搖頭,欲言又止,很是為難,「你讓我想想。」

    林景衡其實心急如焚,顧即的情緒和精神狀態明顯不對勁,但是現在他不好逼著顧即一五一十全部說出來,他只得一下一下撫摸著顧即的臉頰,試圖讓他放鬆下來。

    顧即想了許久,他不知道該從何開口,甚至再三斟酌,決定將事實的一部分掩蓋過去----他是多害怕林景衡知道了某些事情,會對他產生不同的看法。

    於是他蜷起腿,把頭枕在膝蓋上,不敢看林景衡,囁嚅著,「我昨天掉江里了,手機也不見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在林景衡心裡掀起驚濤駭浪,他抱著顧即的手一緊,循循善誘,「為什麼會掉下去?」

    顧即嘴巴張了又張,痛苦的說出一個名字來,「江耀。」他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條件反射的開始發抖,但還是艱難的斷斷續續把話給講完,「他把我,把我,圍在江邊,我就掉下去了,是甘小雨,救我上來的。」

    顧即把令他最噁心的部分選擇性的刪除,那段回憶給他帶來的痛苦太大,以至於他無法向林景衡坦白,他要如何當著林景衡面說出----他是因為被幾個男人猥-褻,迫不得已才跳江。

    他真的,真的開不了口,顧即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當時,冰涼的手掌在背後滑過的感覺,像一條條的蛇,就要把他吞噬掉。

    寒江水把他包圍起來,他無法呼吸,顧即抑制不住的發抖,死死咬著嘴唇,像是要尋求一個救贖,手從被子裡掙扎著,無意識的往外伸。

    一隻溫熱的大掌將他包裹起來,顧即驚得縮了下,眼神慢慢變得有焦距,得以看清眼前是滿臉痛苦神情的林景衡。

    顧即短短的幾句話,落在林景衡耳里,就像是幾道震耳的雷聲,幾乎要讓他承受不住,他死死抿著唇,壓下眼裡翻湧的酸澀。

    林景衡驟然將顧即整個人連著被子都緊緊抱進懷裡,全身的血液像被灌了一層冰水一般,徹頭徹尾的凍結起來,變成一把把鋒利的冰刀,在他的血肉里攪拌。

    林景衡雙目赤紅,牙齒咬得生疼,可他不敢在顧即面前流露出一點情緒來,顧即說話的時候仿佛是虛無的,眼神也都渙散了,他不在的時候,顧即是怎麼熬過去的,顧即該有多害怕。

    而他在做什麼?

    林景衡左手緊緊握成拳,任由指尖的鋒利割得掌心生疼,如潮的悔恨讓林景衡恨不得給自己兩拳,該挨打的不是甘小雨,最應該清醒的是他自己。

    「顧即,顧即……」林景衡一遍遍的呢喃著顧即的名字,像是要把顧即嵌入自己的心口,他喉結翻滾,說話的時候要極力克制才不讓自己泄露了自己的兢懼,也不知道是在告訴自己還是在安慰顧即了,「你別怕,別怕。」

    如果連他都倒了,還有誰會去護著顧即呢?

    顧即好不容易乾澀的雙眼又瞬間濡濕了,他很少需求林景衡的庇護,多年來對危險的逆來順受令他養成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往肚子裡咽的習慣,即使事到如今,他也無法將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訴林景衡。

    但他需要林景衡的懷抱,只有讓他感受到林景衡的溫暖,才能一點點融化他心裡的恐懼,顧即迫切的往林景衡身上拱,從心裡升騰起的痛楚讓他淚流滿面。

    他開始後怕起來,如果當時沒有甘小雨將他救起來,現在他很有可能就是寒江里一具無人問津的屍體,他再也感受不到這個世界上的空氣,再也看不見林景衡溫和的笑容。

    顧即哭得不能自己,雙手從被子裡伸出來環住林景衡的後背,他們用盡全力的想要從對方身上汲取力量,那已然是在這狹小屋子裡最溫暖而寶貴的存在。

    在這深沉的氣氛里,不知道是誰起的頭,他們的唇齒糾纏在了一起,溫熱的氣息紊亂的交纏,他們生澀的把吮吸著屬於彼此身上的溫度,小心翼翼的試探深入。

    林景衡捧著顧即的臉,指尖微微顫抖,他細細吻著顧即的唇角,含住顧即冰涼的唇瓣,像是怕驚擾了顧即,溫和的與顧即的舌尖交纏著,然後慢慢的慢慢的加深這個稚嫩的吻。

    顧即閉著眼承受,眼皮子閃爍泄露了他的緊張,他忘記了呼吸,身體僵直,十指收攏垂在身側,屬於林景衡的氣息把他包裹起來,破冰一般讓他的心間流淌著潺潺春水。

    顧即的臉慢慢變得紅潤起來,他覺得自己要呼吸不過來了,身體也漸漸軟化下來,癱在了林景衡的懷裡,他分不清是因為發燒還是其他原因,整個人都發著燙,就快要融化。

    林景衡卷著顧即的舌尖,壓住顧即因為陌生的情緒而往後躲的後脖子,更加拉進兩個人的距離,密不可分。

    兩人難捨難分的離開,沉重的呼吸在洋溢著曖昧的氤氳氣息的空氣里一起一伏,聽得人渾身燥熱。

    顧即兩隻手抓著林景衡的衣角趴在林景衡的懷裡,不敢抬頭再看林景衡一眼,只聽見自己和林景衡控制不住亂糟糟的呼吸聲。

    他暈頭轉向就要找不到北,直到林景衡提著他的後領子,強迫他抬起頭對視,他見著滿面春風的林景衡,心臟有那麼一下,驟然停了。

    「你,」林景衡不自然的咳了一下,沉默了兩秒,又拿被子把顧即從頭到腳裹了起來,喉結滾動一下,「別著涼了。」

    顧即臉上蹭的一下就紅了,支支吾吾看著林景衡說不出話來。

    林景衡把人往床上放倒,也鑽進了被子裡,然後像往常一樣抱住了顧即,眼神有點兒飄,「再睡一會吧。」

    「啊,」顧即愣愣的,點點頭,「好。」

    實則心臟快要跳出來了,顧即舌頭不自覺舔了下唇,想到方才林景衡柔軟的嘴唇,僵了一下,七葷八素的直往林景衡懷裡鑽。

    林景衡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兩個人雖說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但平時最多也就牽牽小手,親親小臉,真正意義上的接吻這是頭一回,他回想起來,不禁有些後悔自己的表現似乎有些不盡人意。

    但顧即比他還要緊張,林景衡到底要平衡一些,他緊緊抱住懷裡溫熱的軀體,下巴抵在顧即的頭上,顧即溫順至極,只動了一下便乖乖躺著,他好像累極了,沒多久就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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