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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58:21 作者: 沐子笙
他甚至都感受到自己背後灼熱的光芒,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無地自容。
顧即艱難的咽了下喉嚨,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還沒有轉過身呢,林景衡已經先他一步上前,彎腰替他把地上的紙幣撿起來。
他倍感難堪,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在林景衡面前被羞辱,何況那個人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林景衡看著面色慘白,全身僵直的顧即,突然也束手無策。
不到必要,他極少來顧即家,但是今天他為了想要給顧即一個驚喜,親自過來找他想告知夏令營的好消息,卻沒想到會遇上顧平。
兩年前的林景衡親眼所見顧平的暴虐,對其害怕不以,隨著年紀的長大,懼怕更多變成了厭惡,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從未將自己的不滿表現出來,只是很惋惜顧即會有這樣一個爸爸。
林景衡抿著唇,抓住顧即的手,發覺顧即的五指都收攏在了一起,他輕輕捏了一下顧即的手腕,放平語調,「沒關係的,我們先下樓。」
顧即這才抬眼看著林景衡,幸好他沒有在林景衡臉上看見鄙夷的神情,不然他可能會當場哭出來,於是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慢慢把緊握住的五指攤開,任由林景衡把紙幣放在他掌心。
紙幣如同燙手山芋,他幾乎要握不住,但他很清楚這些錢能讓他做很多事情----至少能滿足他接下來幾天的溫飽。
自尊心再重要,當餓著肚子蜷縮在床上的時候,一切重要的東西也隨之變得輕飄飄起來。
林景衡走在前頭先下樓,顧即深深吸了一口氣,把紙幣收好,然後跟著林景衡的腳步。
兩人習慣性的走到老槐樹,在長長的石凳子隔了一小段距離坐下。
燥熱的清風吹過,樹影斑駁落在顧即的鞋子上,將他裂開的拖鞋照得清晰,他下意識的把伸出去的腳縮了回來。
林景衡目光放在遠方的樓區,他沉默一會,決定當做忘記剛才的事情,口氣輕鬆道,「你知道我找你做什麼嗎?」
顧即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愣了幾秒,啊了一聲,然後搖了搖頭。
他想,為什麼男人偏偏選擇那段時間回家,如果林景衡沒有見到男人就好了。
林景衡察覺顧即情緒的低落,用手肘碰了碰顧即的手臂,看著他說,「昨晚我和你說的夏令營,還記得嗎?」
夏令營?顧即一顆心像被什麼捏住一樣,他不敢去看林景衡的眼睛。
林景衡已經把準備好的說辭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我爸說這次活動必須兩個人一起參加,我找不到人,要不你就和我去吧,你不用擔心,費用是活動方出的。
他自認為這個理由滴水不漏,正欲開口,顧即卻垂著頭悶悶的說了聲,「對不起。」
林景衡懵了下。
「我不能和你去夏令營了。」顧即把頭垂得更低,整個人像是要埋進土裡。
林景衡眼神變了又變,問,「為什麼?」
不是說了想去,怎麼臨時變卦。
顧即怎麼好意思說出自己沒有錢和他一起出去玩,再加之剛才的事情,他只覺得在林景衡面前抬不起頭來。
他只能支支吾吾的,「我,這個暑假有事情。」
林景衡鬱悶至極,脫口而出,「你能有什麼事情?」
話一出口,顧即明明沒有動,卻讓他感覺整個人都縮了起來,縮成小小的一團,直至消失不見。
「對不起……」依舊是無力的一句。
林景衡看著身旁的顧即,一口悶氣直上心頭,這是他第一次真誠邀請別人,卻驟然遭受了拒絕,面子裡子都過不去。
一向受歡迎不知被拒絕為何滋味的林景衡,頭一回在顧即這個朋友面前感受到了尷尬難當。
饒是再懂事的林景衡,孩子脾氣一下子也就上來了。
他聲音驟然冷下來,「昨晚是你說想去的,你言而無信。」
顧即猛的抬起頭,結巴解釋,「我不是,我……」
卻在接觸林景衡氣憤的一雙眼再無法辯解----是他撒謊,是他騙了林景衡,林景衡生氣也是應該的。
可是他真的無法承擔這次夏令營的費用,他做不到的事情,又該怎麼去答應。
他還想努力解釋,林景衡已經氣得不想再聽,站起身來氣惱的看著他,半晌,噠噠噠的邁開兩條腿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顧即緊忙站起來,雙腿卻跟被粘在原地一樣動不了,他看著林景衡的背影在陽光下顯得那麼冷漠,酸澀漸漸湧上眼眶。
他們很少鬧矛盾,這一次林景衡怕是很生氣了,要不然怎麼會連話都不想和他說。
明天就是成績出來,顧即突然很害怕,無論兩個人是不是上同一所初中,他都要失去林景衡這個朋友了。
天氣是悶熱的,顧即卻覺得有點寒意,他頹然的坐會回凳子,許久,眼眶濕潤帶著哭腔問一直陪著他的老夥伴,「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老槐樹才不能給他一個答案,他只能搖擺著自己的枝葉,為這個孩子擋去炙熱的陽光。
作者有話要說:
彆扭的林小朋友哎
第24章 插pter24
顧即頹然的在老槐樹下坐了很久,他想了很多----想怎麼去和林景衡道歉,想以後該怎樣和林景衡相處,甚至還產生動用存款的念頭。
但無論是什麼想法,到最後都一一被自己給否決掉了,和林景衡相處兩年多下來,顧即還是無法將自己擺在和林景衡一樣的位置上面,他哪裡來的資格在騙了林景衡後又要人家原諒他呢。
真是糟糕透了。
顧即深深吸一口氣,接近中午,空氣都是燥熱的,吸進鼻腔里並沒有覺得輕鬆,反倒是更加悶熱。
他甩了甩坐麻了的兩條腿,迎著日頭,慢慢踱步回自己的家,那個陰暗如鼠窩的地方,壓得他喘不過氣。
回到家,戰戰兢兢給還在打鼾的男人做好了飯,自己則躲進了房間,祈禱著男人快些醒過來,快些出門去。
可男人一醒,顧即就避無可避的要和他打照面,夜都黑了,男人一把推開顧即的門,表情是大醉之後的痛楚。
顧即抱著腿坐在床上,與男人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對視著,終於頂不住男人要吃人一般的眼光怯怯的喊了一聲,「爸……」
他不知道為什麼男人總要用那雙可怖的眼睛盯著自己,一定要執著要聽他喊一聲爸,可是他們哪裡有半分正常父子該有的樣子?
顧即一直以來都有個大逆不道的想法,他寧願自己是個孤兒,也不願意出生在這樣的家庭。
可這不是他能選擇的,他只能咬著牙撐下去,直到自己能夠逃離出去的那一天。
男人喝多了酒,咳嗽的時候喉嚨里能聽出厚厚的痰,他用力咳的一聲,走到窗邊,然後將痰吐到樓下,這才用他兇狠的眼睛再次看向顧即。
顧即不可控制的發抖。
男人終於開口,惡聲惡氣道,「你和林家那小子,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