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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58:21 作者: 沐子笙
    寫完作業是晚上八點半,顧即九點就要上床睡覺,以前唯一的睡前小樂趣是掰手指算接下來的生活費,自從前兩天林景衡搬到他這裡,他的睡前活動就變成了把身子探出去偷偷看林景衡在做什麼。

    天氣熱,家家戶戶晚上都開著窗,林景衡房間的窗戶也不例外,是以顧即做賊一樣偷瞄的時候,能看見坐在書桌上的林景衡。

    視野有限,顧即猜林景衡是在看書,因為他僅能看見的林景衡那一半的臉神情很認真,似要將書給看透。

    林景衡維持著那個姿勢很久,這讓顧即有了一個清晰明了的認識,無論是人前人後,林景衡都是規規矩矩的樣子----標準的少先隊員模樣。

    顧即猜,今年的少先隊員名單里肯定有林景衡一個名字,他又看了一會兒,林景衡才終於動了下,只是微微偏了下頭看向窗外,然後站起來,皺著眉把穿給關了。

    可能是蚊子多吧,既然林景衡關窗了,顧即也沒什麼好看的了,從窗戶上溜下來,這才爬回床上四肢大敞的躺著,覺得熱的時候就悠哉悠哉扇著扇子,扇著扇著就睡過去了,一夜好夢,只是平白添了幾個大大的蚊子包。

    第9章 插pter9

    第二天依舊上學,顧即這次沒有再等林景衡的想法了,人家林景衡都不和他一起走了,他也覺得沒有必要再去打擾人家。

    其實他心裡還是有點失落的,但他也明白自己的情況,當所有人都排擠他的時候,林景衡自然而然也不可能跟他好。

    心裡是想明白了,到了學校,顧即目光還是忍不住往林景衡身上瞟,林景衡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樣子,這種感覺總是讓顧即想到老師說的君子----大概林景衡就是君子吧。

    顧即嘆了口氣,那自己在大家眼裡算不算小人呢,應該就是吧。

    其實他不太明白君子和小人的意思,但字面上而言,十歲的顧即知道小人自然不會是什麼好詞。

    糾結於君子小人之際,雲老師踩著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而來,她今日穿了件玫紅色的連衣裙,頭髮綁著一條波點髮帶,很是艷麗動人。

    但她的臉色就截然相反了,此時臉黑得像顧即家裡的破布----原諒詞彙匱乏的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

    「顧即,」雲老師聲音都有些尖銳,聽起來氣急敗壞,「來我辦公室。」

    顧即還在感慨雲老師臉色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雲老師的怒氣是對著自己來的,他有點懵,只得起身走向教室門口。

    這時候,班裡的很多同學都看著他,甘小雨笑得尤為奸詐,顧即立馬就明白過來,昨天他借了作業本給甘小雨,今天雲老師就來找他,肯定是甘小雨搞的鬼。

    可顧即敢怒不敢言,他現在只覺得背後好像插了還幾十隻箭,很不好受。

    林景衡肯定也在看他,他挺了挺背,想要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狼狽,可等他走出教室門口,教室里發出暴風雨一樣的笑聲,他覺得難堪至極。

    顧即討厭死甘小雨了!

    心情忐忑的到了辦公室,顧即暗自給自己打氣,才敢敲響辦公室的門喊報告。

    雲老師見是他,本來還和別人笑吟吟的聊天,臉立刻又拉下來了,把高跟鞋踩得咯咯響,對著顧即說,「你過來。」

    顧即其實蠻害怕老師的,因為他聽說很多被老師叫來辦公室的人最後都要叫家長,他沒有家長,不知道要叫誰。

    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敢犯錯,可是這一天還是來了。

    他垂頭喪氣走到雲老師辦公桌前,怯生生的喊,「老師。」

    「還知道我是老師,」雲老師平時對人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但今天聲音尤其尖銳,「你自己看看,做了什麼好事。」

    顧即只得抬頭看,不出意料的就看見了桌面上攤著自己的作業本,果然是甘小雨搞鬼了。

    「拿著,」雲老師深吸幾口氣,把作業本塞到顧即手裡,略長的指甲指著作業本上的一行字,「這是不是你寫的?」

    顧即一見那行字,臉刷的就紅了,甘小雨竟然在她的作業本寫了雲老師今天的內褲是粉紅色的,繼而臉色又慢慢變白,抬頭手足無措的看著雲老師,結巴解釋,「老師,這不是我,我沒有……」

    他的解釋很蒼白,雲老師自然不會聽,「你沒有,那你說作業本是誰的,這行字是誰寫的?」

    顧即幾乎就脫口而出,「是……」甘小雨,他不敢說下去,猛然住了嘴。

    上學期因為告了甘小雨的狀,被甘小雨和幾個男孩子打了一頓的事情他記得很清晰,那天晚上受傷的膝蓋抽抽的疼,疼得他一晚上睡不著覺,從此往後,他就再也不敢招惹甘小雨了。

    如果他把甘小雨供出來,恐怕接下來等著他的就是一頓亂揍。

    雲老師見他講不出個所以然,痛心疾首,「顧即你說說,你才幾歲啊,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不罰你是不長記性了。」

    顧即眼眶瞬間就紅了,他幾乎是想求著雲老師不要讓他請家長。

    「這樣,回去把《遊子吟》寫三十遍,」她想了想,似乎是氣不過,連忙改口,「不,五十遍,明天上課前交給我。」

    顧即委屈至極,拿著作業本眼眶通紅,但是眼淚只是在眼裡打著轉沒有落下來,從小他就知道,眼淚是沒有用的,他哭得越厲害,男人只會打得越凶。

    不是我寫的,不是我寫的,顧即在心裡吶喊,但表面只是扁著嘴把這個鍋給背下來,哽咽道,「是,老師。」

    雲老師其實是知道這孩子家中情況的,此時竟然也有些於心不忍,但一想到他大言不慚,就再也軟不下心來,小小年紀不學好,長大就要和他爸一樣了。

    顧即垂頭喪氣的進來,又垂頭喪氣的出去,平添了滿眼的淚水,他低著頭快步走到沒什麼人的樓梯口,躲藏進去,樓梯口很暗,不仔細看沒有人會注意他。

    他拿手捂著嘴,想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咽下去,可越想越難過,明明就不是他做的,為什麼要他承認,又想甘小雨和他一樣大,怎麼就這麼壞呢?

    因為自己沒有媽媽,就活該受人這樣欺負?

    顧即用手背用力擦著眼睛,直到把淚水揉干,把眼角揉得發紅,才慢慢從樓梯口走出來。

    他回到教室的時候,在銀河上走著,感覺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只是低著頭,連看一眼的心情都沒有,偏生甘小雨剛整人成功,忍不住想要上來顯擺。

    顧即坐在自己的座位,甘小雨糾結了兩個男生圍了上來,這讓顧即有一種被巨大陰影籠罩的感覺,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

    甘小雨笑嘻嘻的問,「老師叫你去幹嘛啊?」

    分明是明知故問,顧即沒答。

    「不說我也知道,」甘小雨哼哼著,大聲道,「顧即在作業本上寫了雲老師內褲的顏色,他是個流氓。」

    全班頓時哄堂大笑,其實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不會有人站出來幫顧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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