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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48:48 作者: 明年夏天
    趙郁當機立斷的帶著一小隊兵馬夜奔遷洲,終於在天亮前到達了遷洲省治漳撫,敲響了遷洲布政使府的大門。

    遷洲布政使聽聞趙郁來意,一邊嘴上說著必會援救,一邊又說沒有朝廷旨意下達他也不敢輕易調動遷洲的兵馬,倆人交流半晌依然還在打太極,私自調兵遣將是株連九族的重罪,趙郁自然能理解遷洲布政使的顧慮。

    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大人的顧慮學生明白,但朝廷降旨如今能做的必然也只能讓遷洲派兵,昨天夜裡嘉陵府已向京中八百里加急,如今算來朝廷恐怕已經知道南平事變,大人如今派軍前往正好與京城聖旨一同到達睦洲。」

    他們誰都知道這是上上選擇,早一日派兵早一日鎮壓,也能少一些百姓受苦,可官場並不是知道對就要做的,即便京中降旨讓遷洲派兵,但若有心人存心參遷洲布政使私自調兵遣將,朝廷若怪罪下來倒霉的還是他。

    如今遷洲布政使的想法就是火沒燒到他身上他何必去冒著個險,等聖旨下來再調兵也不遲,反正他自保就好了。

    趙郁拳頭緊握,在此之前他並未真正接觸過政治,便是天賦異稟也倒底年輕,很多東西並沒有那麼容易去做到。

    他想了想,又看向遷洲布政使,道:「嘉陵府知府乃是吾師宋仲,當年陳盛年一案已然留下諸多遺憾,大人難道已然要眼睜睜看著宋仲步陳盛年後塵嗎。」

    遷洲布政使聞言一愣,他恍然憶起昭明十五年那場案子,陳盛年與宋仲都是昭明十三年進士,陳盛年更勝,是昭明十三年一甲狀元出身,他身負才華滿腔報國熱血之志,而彼時正值東廠廠督瞿和光隻手遮天之時,陳盛年在兩年間收集了關於瞿和光在內一系奸黨宦臣的一百三十多項罪責,於昭明十五年參了瞿和光,上書求陛下治罪東廠閹黨。

    彼時正是瞿和光權勢滔天之際,陛下多有倚重瞿和光,最終這件事被皇帝按下不發,然而陳盛年卻在昭明十五年慘死於府中,家中一家老小滿門皆滅,兇手未明,但所有人都知道是東廠番子。

    此事如同一個導火索,讓苦宦黨奸臣久矣的文官舉皆譁然,陳盛年忠心愛國卻落得如此下場,那他們這些一路科舉考上來的文官難道也要被這群宦官壓一輩子嗎?

    這簡直戳了這群清流的肺管子,當即包括內閣首輔武英殿大學士章庭之在內的閣老們加上一系朝廷官員長跪於太和殿外,求陛下懲治奸宦瞿和光,而皇帝最終頂不住壓力殺了瞿和光才平息了一時的奸黨亂政之像。

    可被無辜殺害的陳盛年卻成了當時此事的一個標記,宋仲與陳盛年是至交好友,倆人都是一路的人,為陳盛年平反這件事上最先出頭的就是宋仲,只可惜皇帝不想處置瞿和光,便打發了宋仲外放,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大約皇帝也不願意讓宋仲回京了。

    這是皇帝一輩子少有的黑歷史,看到宋仲就仿佛時時刻刻在提醒他自己差點當了昏君。

    雖然如此,但宋仲的名聲在文人間口口相傳,尤其在南方文人團體之間宋仲頗得讚譽。

    遷洲布政使自然知道宋仲的,曾經他也曾感嘆宋仲寧折不彎的骨氣,而如今宋仲被白蓮教困壓牢獄,以他的性格必然不會服軟,誰又能知道他會不會成為下一個陳盛年。

    遷洲布政使嘆了一口氣,遙遙想起了自己寒窗苦讀數十載,也曾立下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開萬世太平的志向,而今回看竟都快記不清了。

    他抬眸看向趙郁,仔細看眼前這個少年,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那是一腔熱血滿腹報國之志的大魏的未來。

    他看著趙郁,回憶自己如今年過六十,再過幾年就要乞骸骨了,做官也做得中規中矩,便是在致使之前做一件對得起良心的事也好。

    遷洲布政使長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趙郁的肩,只感嘆道:

    「你有你師風骨,吾自愧不如。」

    作者有話說:

    第一百二十四章

    當夜遷洲調兵, 遷洲都指揮使司內自然會有人異議,可遷洲布政使卻自願擔眾責,若朝廷真要怪罪下來, 他願擔下所有責任,這才穩定了軍心, 從而得以在最快的時間內調兵六萬前往睦洲增援, 這近乎是遷洲一半的兵力, 而南平府那邊加上俘虜的士兵不足三萬。

    趙郁對著這位年過六十的老人深深一拜, 一切溢於言表。

    遷洲布政使含笑的點頭, 「定要救出你師父, 吾與孫仲神交久矣,有機會也要拜訪一番。」

    趙郁鄭重點頭,隨後跨馬而上, 與眾軍一路奔襲睦洲,直指平南府。

    天已經亮了,晨日朝暉照耀大地, 遷洲都指揮使是個年過四十的老將, 在一路奔襲的路上便與趙郁定下了初步的計劃, 對於平南府叛亂與白蓮教有關的事還未傳出, 他們決定派一隊人馬偽裝睦洲通穆府援軍將計就計先入平南,隨后里應外合再一舉拿下白蓮教逆賊。

    趙郁知道這是最快, 最好的辦法,與其打草驚蛇, 不如直接釜底抽薪。

    他們一路不停歇,為了避免生疑, 他們特地繞過平南府準備從通穆府的方向重新進入。

    趙郁雖然擅馬術, 但這一路神情緊繃的來回顛簸數十個時辰, 再加上和遷洲布政使的談判讓他說不上的疲憊,可他依然不敢放鬆,生怕去晚一步來不及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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