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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48:48 作者: 明年夏天
那日舟舟本在亭中漫步,路過園中假山時聽到有人竊竊私語,雲杉本想呵斥,但夫人卻抬手阻止,且因她聽到『貴妃』『不安』字樣,心中有所疑惑,便扶著雲杉過去。
怎知一接近就聽到假山後的人說:
「蕭貴妃近日不知因為什麼突發惡疾,如今病榻纏綿,據說太醫都束手無策,趙王與陛下十分愁苦啊。」
另一人說:「啊?連太醫都束手無策?那貴妃……」
一開始說話的人道,「誰說不是呢,據說此次的病來勢洶洶,貴妃早年育有三子,只是接連夭折,後來好不容易生下帝姬與趙王,但早年接連到底對身子有所損傷,如今怕是小病引大病,不大好了。」
「可不是,我家中母親曾說過,女人生孩子本就傷身,而貴妃怕早是傷了根子,即便有天材地寶補著也不一定能補的回來,天可憐見,貴妃可是當今之寵妃,如今想來即便寵妃也到底難做。」
舟舟聽到此處便握緊了雲杉的手,表情不明。
雲杉聽得心驚肉跳,想張口呵斥那群嘴碎的奴婢,可還未張口舟舟便率先呵斥。
「誰人在那!」
假山後的人對視一眼,連忙出來,一見夫人便瞬間臉色慘白,癱跪下地,不住求饒,舟舟卻臉色微寒,握著雲杉的手愈發緊來。
「……此事,你們從何知曉的。」
倆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小聲道,「貴妃病重之事京中皆聞,奴婢與家中時常來信,便知了此事,求夫人饒命!」
「求夫人饒命!」另一人也趕忙道。
舟舟卻深吸了一口氣,蕭貴妃雖並非她的母親,卻是秦舟的母親,秦舟自幼時便在蕭貴妃膝下長大,許是貴妃早年接連喪子,便常恐秦舟留不住,夜中驚醒也要去看她,每次她生病貴妃都是整夜整夜陪著,那三個孩子的離去讓她的一腔母愛全部給了秦舟。
直到後面秦蕭暄出生,貴妃才稍分了幾分注意。
不管貴妃如何,但對秦舟的感情絕無摻假,便是她要嫁給謝硯,貴妃也想盡辦法幫她實現,這樣的母親,又有何可指摘,又如何不讓人動容?
秦舟呼吸顫抖,她想讓自己冷靜些,雖不知自己為何不知,但想來那邊也是顧忌到她如今身體才遲遲未語,可她如今知道了,便是滿腔憂懼無處可去,若非儀態禮儀,怕早已掩面而泣。
她母妃生病了。
可她卻不能回去看她,母妃此刻是不是也在想她,想要見見她?
可她回不去,可她回不去啊!
古人常言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她曾經背這句話時從未想過今時今日,會落到自己身上。
秦舟忽然發覺自己連呼吸都變得那般困難,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遠去,隱隱綽綽看不真切,她恍惚間抖著手緊緊抓住雲杉,聲音微顫。
「回……回去,我們回去,快……」
雲杉以為她說的回去是回後院,可秦舟卻拉著她往前院去,直奔外頭,雲杉一驚。
「夫人,您要去哪兒!」
此時的舟舟並不是只單純的她,她身體中屬於秦舟的情緒前所未有的強大,讓她身不由己,她一邊知道此事怕有蹊蹺,一邊又控制不住的內心焦懼,而焦懼有被無限放大,變成了恐懼,恐懼於身為子女,秦舟怕見不到母親最後一面。
此時此刻,什麼天啊地啊都沒有母親重要。
「——夫人!!」
雲杉驚懼的叫聲讓舟舟勉強拉過心神,轉頭卻見她正一臉驚憂的沖向自己。
「……雲杉。」
她緩緩回過神,卻覺四肢百骸傳來無力之感,隨之便是從腹部傳來的疼痛,那疼痛一陣一陣的,算不上好,卻令她越來越難受。
她下意識低頭,卻見潔白裙擺間浮現絲絲梅色,刺目非常。
她……
好像流血了。
「夫人!」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舟舟抬頭看去,是謝硯,他本就生的就白皙,如今更是慘白無色,連常日的朱唇也去了半分顏色,今日他身著月白色衣袍,袍上繡有白鶴,那白鶴引頸高唳,向死而生。
舟舟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
產房外
謝硯抬首望天,已經過了三個時辰,但裡面依然動靜全無,他掌心皆是薄汗。
建為此時進來,安靜的站在謝硯身後。
「問出來了嗎。」
他今日本就身著月白色衣袍這白鶴本無暇,只是上面卻沾了星星紅點,讓人十分不安。
謝硯的聲音如冬日寒冰般冷然,竟絲毫覺不出平日裡的半分溫和來,冷的建為也有些不習慣,他跟了十幾年的公子向來溫其如玉,如何這般冷然過,可見對今日事之蹊蹺十分惱怒,甚至惱恨。
到底出身世家,骨子裡的自傲終究抹不去,即便平日溫和待人,但面對威脅之時也絕不會束手就擒。
建為低聲道:「用了好些法子才撬出一點,那奴婢根本沒什麼京城的親戚,只是每半個月便會有飛奴傳信,她也只是按信行事,其餘一概不知。」
謝硯笑了,但只是冷笑。
「一概不知?」
他看向建為,「若一概不知,她何故如此忠心,豈不知一旦事發焉還有命活?」
建為驀然抬頭,公子此話之意……